第197节
我爱你
”
说到这皇后娘娘四个字时,他的语气里,不期然就带上了一分连张永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但,这一丝一闪而过的情绪,又如何能瞒得过朱厚照?他垂下眸子,自失地笑了笑,轻声道,“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奇女子。”说着,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随手凑在火上烧了,起身道,“刘瑾贪赃枉法,罪有应得,娘娘乃是替天行道,是为朕查漏补缺,这事儿,要赏,还要重重的赏。”
这个基调定了下来,张永便放松了,到底乐琰与他有些渊源,他也不愿看见乐琰倒霉的,朱厚照这么说,那就是在官面上把整件事的基本论点敲砖钉脚了。皇后不是不守妇道,不是干涉朝政,乃是替天行道,纠正夫君的错误,乃是一代贤后,并非祸国妖姬——这人嘴一张皮,怎么说也都是有道理的,张永之前怕的,就是朱厚照沉思了半日,得出的结论却是与这个结果完全相反,那皇后可就是全盘皆输了。
他陪着小心,轻声道,“是,该怎么赏,还得皇上与娘娘商议,娘娘贵为皇后,富有四海,想必也不会在乎那些俗物……只要皇上您的心意到了,怎么都是重赏。”
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朱厚照,乐琰乃是皇后,本来与刘瑾并无矛盾,而完全是出自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操,方才出手斗了刘瑾,朱厚照又笑了笑,淡淡地道,“我知道。”说着,两人出了水云榭,早有人候在外头为朱厚照点灯,张永把朱厚照送上小船,看着他到了岸边,方才擦了一把冷汗,回头变了脸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船连成一线,做个浮桥出来,将刘公公的尸身好好的运送出去?”众人忙应了,张永自己也上了艘小船,这才出宫回家,自有僚属上来问消息。
当着这些人的面,他并不曾多说什么,直到进了内堂,与谷大用打了个照面,张永方才动容道,“老谷,怎么深夜上门?是又出了什么事?”
“那也没有,就是想和你喝喝酒,唠唠嗑。”谷大用面色阴霾,张永愣了愣,打了个哈哈,笑道,“好,我也正说着,咱们哥俩好久没摸着酒杯谈谈心了。”
两人分宾主坐了,将送来的酒菜吃了几口,谷大用便住了筷子,心事重重地沉吟起来,张永与他近几年常常一同进出宫闱,也算是晓得些谷大用的脾气,不多说话,只等谷大用回了神,才道,“老谷在想什么,这么用心?”
谷大用阴着脸低声道,“我是在想,咱们今后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出来,张永也不得不认真了,苦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别人不知道娘娘的手段,倒不足为奇,可咱们俩那是正德一年就在她身边服侍的人,却也是到了今日才能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这可真……”
“
102、我恨我爱你
她能按捺到怀上龙种才出手,这是能忍。一旦出手便无所顾忌,先逼得刘瑾自尽,又与李东阳结盟,要把刘瑾留下的势力一网打尽,甚至刚才还主动派人催问皇上的下落。似乎竟一点也不怕皇上一怒之下,会不会拿她怎么样……这女人,胆大包天啊!”谷大用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但句句,却都说到了张永的心里。乐琰居然胆大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不知不觉之间,他已是敬畏起了夏乐琰这三个字。
“她身怀龙种,这次又占着理,皇上能拿她怎么办?”张永强笑道,“只是就算皇上性子再好,后宫从此,也要多事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都望向了别处,谷大用咬着唇,摸着酒杯只是发呆,张永也不过低头吃菜,过了半日,谷大用才略带试探地道,“你看好谁?”
“……原本,是皇上。”张永犹豫了下,仍是说了实话。“但皇上的性子你也知道,又那样的疼她,恐怕这次只要她稍微放软身段,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再说了,张太后不是还护着她吗?这事一出来,仁寿宫和咸熙宫那边,都是先问了皇后受惊没有,皇上就算要发作娘娘,也会有人出来劝阻的。”
“是啊,后宫从此,也要变天了啊。”谷大用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此后,可真要一天二日也说不定呢,咱们可要早些站好边,免得将来被两人都嫌弃了,反而不美……”
朱厚照自己打着灯笼进了豹房正院,先到西厢房洗了个澡,里外换了全新的衣服,这才进了堂屋里间,乐琰正在灯下吃夜宵,见他来了,便笑吟吟地抬头道,“想来,你还没吃晚饭呢,就叫厨房准备了些点心,不想闻到味儿,反倒馋了起来。”
朱厚照望着她轻声道,“你是双身子嘛,饿了就要吃些,儿子才能长得壮。”
“你也一样,都是要做爹的人了,再不能由着性子爱吃不吃的。”乐琰回了一句,白了朱厚照一眼,朱厚照略带些腼腆地笑了笑,在乐琰身边落座,将那滑落到桃腮边的秀发别回了耳后,柔声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也省得脏了你的手,让孩子在肚子里就受了惊。”
乐琰顿了顿,垂眸不语,半日才抬起头来,道,“他是帝王家的孩子,心狠些,也没什么坏处。”
朱厚照望了她一眼,两三盏水晶灯把室内照得明亮无比,直如白日,乐琰的容颜,在灯下也显得那样的夺目,又是那样的神秘,他叹了口气,在乐琰身边坐了下来,茫然地望着桌上的碗碟,半日才轻声问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乐琰拿着调羹的手,就顿了顿,她深吸了口气,推开才吃了半碗的元宵,扬声道,“来人收拾桌面。”芳华忙亲自上前与两
102、我恨我爱你
个宫人一起,将那些吃食收拾了下去,又都退出了屋外,为他们合上了门,帝后对坐在桌边,一时都没有说话,还是乐琰先开口道,“你心里对这事儿,是怎么想的,就只管说出来吧。”
“我对你很失望。”朱厚照轻声细语地说,他又看了眼已经稍稍有些隆起的肚子,乐琰咬了咬唇,道,“不碍事的,只要你别推我打我,孩子就不会出事。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做得出这样的事,也不会怕你说我几句的。”
“我该说什么?”朱厚照的语调依然很轻,仿佛再重些,就会戳破什么东西似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你知道我该说什么。”
“你现在和我绕来绕去,有意思吗?”乐琰微微抬高了声调。“朱厚照,我告诉你,老娘行事俯仰不愧天地,刘瑾就是我杀的,药是我给的,不管他信上怎么写,就是我杀了他。你有什么不爽的,就痛痛快快说出来,别和我这玩文字游戏!”
“我玩文字游戏?我何必?”朱厚照不由得失笑,他的表情依然仿佛戴了层透明的面具,连一丝心底的情绪都不曾泄露。“今儿的事,我只是觉得很不是滋味,但你没有做错……就算你做错了,又如何?你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