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对刘瑾和张永来说,她的姿态是同情太监这边的,会把主意打到乐琰头上,也是在所难免。之前他们就买通了不少宫人,请她们给乐琰带话,务必要让皇上见八虎一面,却也被乐琰推了。她的理由也很简单,第一,朱厚照现在的心情,实在是不适合见外
79、危机?
人,小皇帝这几天里已经多次扬言要把内阁三相的祖坟刨出来示众,第二,按照乐琰本身的意愿来说,她当然是倾向于文官集团。
但事情到了内阁与司礼监联手时,就不那么简单了,站在文官集团的立场来看,这群士大夫报国的心思,当然是很热切的,也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因此事急从权,联合司礼监除掉八虎,只能算是一种手段;站在八虎的立场来看,他们现在想的当然是保命要紧,也不无绝地大翻盘的野心;站在王岳的立场来说,一方面他与刘瑾之间的利益冲突已经是越演越烈,另一方面,恐怕王岳本人的政治态度,也是倾向于内阁,会配合内阁的决定,并非无因。而乐琰想要梳理通顺的,便是她在这件事上,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按照自身倾向,她的选择就很简单了,朱厚照一夜没睡着,现在正在里间呼呼大睡呢,就让他继续睡到自然醒,估计起来的时候刘瑾等人都已经翘了。到时候反正朱厚照也不是冲她发火,谁杀的找谁去。
但客观地来看,与其在刘瑾之后再结交新内侍,倒不如让历史遵循她所知道的轨迹发展,这样一来,接下来三四年里,刘瑾自然是事事都不会与乐琰为难,敬献美女之前,总也要想想乐琰送出的天大人情。这里头的好处,却是立竿见影,实打实的。
乐琰轻轻shen • yin起来,忽然知道刘瑾等八人的生死,完全操于她手中,而今晚她将作出的决定,必然会影响到今后几年的生活轨迹。
“我不过是个嫁人未满三月的新妇,怎么就要……下这样艰难的决定?”她喃喃自问,又自失地笑了,是啊,这就是人生,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即使再艰难,她也必须站到一队里。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她到底是站到文官队中,还是宦官队中?
夜,似乎静得分外幽深,唯有里间朱厚照微微的鼾声,提醒着她自己正身处正德元年最惊心动魄的一场政治斗争中,只要稍一不慎,便有可能输掉她并不想失去的筹码。
乐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眼的冷意,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紧闭的宫门,咬了咬牙,轻声道,“把那八个人叫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这个更新时间真差,每天都是在我吃饭前来更新||||
要不推到下午2点吧?
或者中午12点啥的。
80
80、谁更疼老婆
多年以后,当正德元年的这场政治风暴中的当事人纷纷作古,一切已成往事时,关于这场政治斗争,人们也都有了定论。这是正德帝与内阁的第一次碰撞,野心勃勃的相权在尽力扩张自身时,必然要摧毁它所遇到的一切障碍,八虎之错,并非是他们个人的人格之错,错就错在了他们所代表的宦权,而君权在这两者的交锋中,实在是过于黯淡无力,或许原本,相权将会辗压过一切反对力量,将历史带进崭新的篇章,但这一切都终止在正德元年的那一夜,孝静皇后夏乐琰经过深思熟虑,开门放进了以刘瑾为首的八虎,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正德帝揉着惺忪的睡眼,听完了八人的造膝密陈,顿时勃然大怒,丧失了最后一丝和平解决此事的意愿。于是,便有了后世有名的夜擒王岳。
王岳作为孝宗时期就已经位高权重的老宦官,在内外廷交火中之所以站在外廷这边,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对孝宗朝廷的眷恋,但在权力斗争面前,胜利者不需要理由,失败者的一切理由都是借口,他很快被解除了所有职务,但出人意料的是,王岳的人身安全,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在后世对此有很多解释,每个解释似乎都很说得通,而这也体现了明武宗朱厚照性格的多面性,这个皇帝尽管荒唐不经,但对待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却是罕见的宽仁——尽管在正德元年,局中人都明白,王岳之所以可以保得身家性命,完全只是因为夏皇后就这样把八虎欠下的人情一笔勾销。她与王岳之间的瓜葛,并非是因为这位老太监想要撼动她的地位,只不过是他对夏皇后的性格了解得不够而已,不论从哪个方面,夏皇后都没有继续打压他的理由。
刘瑾在这场fēng • bō中,可说是受益最大,一举登上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但他的战友与政敌们,也都取得了巨大的政治利益,正德初年的政治格局初步成型,而与历史不同的是,原本并不重要的后宫中,多了一个手中攥着第一批政治筹码的皇后,此刻,她手中的筹码依然并不够多,但好歹是个开始。
无论如何,这场规模巨大的政治风暴,总算是过去了。在过去的大半个月里,中箭落马的人不少,现在,却已经少有人关注他们的去向,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上了因为他们的出局,所腾出的空位。
内阁大学士李东阳的新年,过得比谁都要忙碌,身为硕果仅存的前朝首辅,他在新年大朝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不说,光是应付川流不息的拜年人群,就几乎要让他去了半条命。李家门口的拴马石,早已是不敷应用,不得不临时拉起了绳子,好把客人们的车马圈在里头,光是正堂里等着的各地官员,就不下数十名,更别提
80、谁更疼老婆
多年来往来的亲朋好友了。十数个青衣小帽的管家进进出出,对谁都是赔着一张笑脸,里里外外进出的客人们,更是将门楣装点得格外耀眼,十足十的高门大户光景。
一位身穿大红万字不到头道袍,头戴银网巾,脚踩云履,生得极是俊秀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李家巷子门口,惹得出门拜年的小媳妇们,火热的眼神直往上刷刷,那少年显然心情不错,嘴角含笑,抱着双臂望着远处的热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略带桃花的凤眼,时而阴霾密布,时而又温柔似水,叫人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过了不多时,巷口再度出现了一辆桐油小车,那小车吱吱呀呀地进了胡同,往来的人,都笑道,“不知是哪里来的穷官儿,也到阁老府上拜年呢。”
许是听到了这样的议论,小车才走到那少年身边,就停了下来,一双纤纤玉手撩起了车帘,来往路人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接着,众人却是大失所望,那小车里钻出的妇人,少说已有三十多岁,虽然风韵犹存,但与那少年郎,显然不是同辈。只见她下了车,便将手里的貂绒暖帽,系到了那少年的头顶,又从车里抱出了一件大披风,为少年郎穿上,那少年郎伸展着双手任她施为,一边还巴着车沿,探头与里面的人说话,待得穿戴好了,便伸开双手,又过了半日,才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