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陈娇兴味索然地摇了摇头,随手抱起一只猫来抚弄。母亲在她身边叹了一口气,若有若无,个中无奈已经尽情表露。
她是不快乐的,甚至有些阴郁,整个人太静,坐在当地就是一支筝曲,虽悦耳,却太冷清,也难免不太讨母亲的喜欢。
可若是一个人的路,已经被她看得清楚,眼前大道虽好,可隐隐荆棘却是遍地丛生时,她又如何能热闹得起来?天真不知愁,属于任何一个名门贵女,但却独独不会属于陈娇。
母亲是看不懂的,她还沉浸在皇后与太子的笑脸相迎中,沉浸在外祖母格外的信宠之中,沉浸在舅舅大度的纵宠中,浑然已经忘记,外祖母毕竟是个老人了。
父亲是看不懂的,兄弟们是看不懂的,他们看到的是窦氏的尊荣,却已经忘记了吕氏的惨淡、薄氏的黯淡。在他们看来,太子妃金尊玉贵,夫复何求,为何还老不开心,简直令人惶惑。
陈娇不免和那声音抱怨,“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得这样浅,好似田鼠,只看得到眼前三寸。”
那声音就笑话她,“没有我,你也不过是一只田鼠。”
陈娇只得默然,是啊,没有她,自己也不过是一只被周身的赞美,赞得飘飘然的田鼠。大抵世间人从少到大,只听得到溢美之声,普天之下,除了寥寥数人之外,再无须向任何人低头,就是这寥寥数人,也随她揉搓摇摆,由得她撒娇发痴时,又如何能不飘飘然,如何能看得更远?
向父母问过好,她回闺中去绣花,一个香囊做到一半,还需细加针脚,斟酌花色。
堂邑侯府的这个角落,总是特别安静。
到下午,有客人来了。虽是男客,但却是她大哥亲自带人进的内帏。
堂邑侯府自然也是要守礼的,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这又是太子妃的闺房,即使是亲兄长,有时都要避嫌。
“大婚在即,我来看看你!”她的未婚夫说,即使是关心,也带了霸道。
陈娇从针线里抬起头,笑了。
这样的笑,只对刘彻展现。
她像是一朵花,只在刘彻眼神中盛开,其余时间,便与万物共归于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