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有风清清爽爽的吹过来,让阿戚感觉烦闷的热气都被吹散了。她默了默,瞧着自己正在摇扇子的手腕,“听闻三王子就将要娶妻了,届时陛下应当会允许娘娘亲自前往祝福的。”
“是吗?可兄长当年娶妻,他也未曾放我归去。”
阿戚心说,那时候你要死要活的跟陛下闹着,又要回漠北,又要和陛下干架的,搞不好一回漠北就要来侵扰洹朝边疆了,他哪儿会肯放你回去?没有将你禁足在博裕宫也算不错了。
但她不能说出口啊,她只能叹了口气,“娘娘,来日方长。”
筠西将头靠在门框上,“阿爹见他第一眼就断定他是个薄情郎负心人,是我以死相逼阿爹才肯同意我嫁给他。阿爹那时候,应当是对我失望透顶了。阿戚,我近二十年未曾见见阿爹了,阿爹连我一封家书都不肯回。”
她不止一次想念漠北的沙丘,想念开遍漠北的千岁兰,更想念她的阿爹阿娘和兄长。也不晓得她的阿爹阿娘可有了白头发,眼角的细纹可又多了些。
还有她那从来未见过面的侄子侄女儿。
听说大侄子有了意中人,还在相恋中,她想不多时应当也是要成婚了的。还有啊,还有那快要及笄的小侄女儿,听说她的性子与她年轻时一样,极其受长辈们的欢喜。
可她却希望,她的小侄女儿还是莫要像极了她,莫要走她的路,莫要最后落得孤独终老的下场。
她的小侄女儿,要寻一个良人,好好的过完此生,无病无灾。
筠西望着头顶的弦月,淡淡吐出一句话来,“以后莫要喊我娘娘了,如同在漠北时一样,喊我公主吧。就当做是……还在漠北吧……”
一根红绸忽然从头顶垂下来,筠西满目的红。她仰起头,看到了身后的岁时。她的神情冷了些,“你是怎么进来的?阿戚呢?”
岁时将红绸盖在了她的头上,“以前我总想着,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你做什么我都没有干涉,甚至不加斥责一句。我怕你受委屈,怕你怨我,更怕你一生都不见我,所以迟迟不肯偷偷进来见你一面。”
筠西将红绸扯下,扔在了地面上,却听他又问,“你想回漠北?”
“是,我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岁时转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你这半生为我受过太多委屈,我想这一次,成全你所愿。你想回漠北,那便回吧。”
筠西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瞧着岁时。岁时神情很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之中晓得落寞几分。她不敢信,“为什么突然让我回漠北?你是不是想利用我谋划什么?”
岁时不语,筠西又咄咄逼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谋划整个漠北?”
“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筠西大喊,“阿戚,阿戚,阿戚你在哪儿?阿戚你快出来,把他给我赶出去!”
无人应答,更无人出现。
他们之间明明是咫尺的距离,可此刻无论是岁时还是筠西,都觉得他们之间其实是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远到,他们都已不是少年时的模样了。
她不再是当年明艳动人的漠北小公主,他也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如今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是诡诈深沉的帝王,一个是失德失才的帝后。
筠西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你终究还是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