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谭少觉得自己比林妹妹哭得还惨，比武松的拳头更能揍──玻璃，他看著自己的手被玻璃扎得都是血，抽著鼻子还在鬼哭狼嚎，“你敢你敢你敢……”

撒泼得简直没办法让人看，谁看了都想弄死他，这麽大一个人，堂而皇之这麽无耻，真不知道是吃什麽长大，还是他是外星人不是地球人来著。

“回来，乖。”那边范宗明口气稍微好了一点点。

可这一点点并不让谭少满足，他是个让范宗明一手宠大宠坏了的人，范宗明把心掏他眼前他都未必觉得稀罕，何况就那一点点软化，他抽泣著，“你又惹老子哭，你还敢娶女人，不得了了，你是不要我了。”

那边的范宗明气得都快不能吸气了，性子全被磨光，吼出来，“你他妈回不回来？”

“你娶女人我就不回。”谭少哭得狠了，还不忘老神在在跟他哥谈判。

“你回来，我不娶。”范宗明又冷下了声音。

“那……”谭少打了个嗝，也不管自己的一手已经流得满身都是血，哽咽著说：“范妈让你去相亲，你也不许去。”

“不去。”那边咬牙切齿。

“你要对我更好。”人越发的无耻了。

“我对你不够好？”范宗明陈述。

“不够……”谭少无耻得自己都已经麻木，“你可以对我更好一点。”

这个蹩脚的谈判让范宗明明显没有耐性，不耐烦地问：“你回不回？”

谭少在衣裳上擦著拳头上的血，低下头，又抽了下鼻子说，“你让我想想……”

那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谭少看著自己身上沾满了血的衣服，有点心不在焉地想，这还是他给我买的呢。

范宗明只在那边停了几秒，没等他想明白，就叫他：“宝贝……”

“嗯。”谭少一听，乖乖地应了一声。

“回来吧，”范宗明叹了一口气，“哥最近事多，你不在身边让哥看著，我担心，你知不知道？别让哥操心好不好？”

谭少一听，心都疼了，他扁著嘴抽著鼻子低喊，“你卑鄙……”明明知道他舍不得，还用这招。

“你让七哥好好睡一觉，别为你……”范宗明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没接著往下说了。

可这声叹气，生生地刺得谭少全身都疼了，连扎破了现在都流著血的手都没这麽疼，他乖乖地回答著说：“哥，我回来，我不气你了。”

谭少这次至少是坐著飞机回去的。

陈东给他机票时挺真实地说，“谭少，你别再出现我眼前，真的，搞不好我会弄死你，我可管不了你哥是怎麽想的。”

谭少问他：“你真这麽爱张健？”

陈东拍了下他的肩膀，差点没让谭少骨折，“你不信，试试。”

谭少扯了下嘴，打消了扑上张健身上赖个KISS的念头，只是看著张健说了句，“我能学会你十分之一的果断，老子也不至於现今这下场。”

张健看著他，眼神冷嘲讥讽，明摆著他对谭少的看不上眼。

上飞机那时，张健突然叫住他。

谭少回头，张健走近抱著他，说了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哥不是不在乎你，只是你如果非得要爱这一场，就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你敢吗？”

谭少僵硬。

张健摸著他额头的伤痕说，“我猜，范宗明也认为你不敢，别为难他，小孩，他承受的永比你多，你没资格，你懂不懂？”

谭少睁著眼，问张健：“真的吗？”

张健含糊地笑了一声，“最怕遇见糊涂又愚顿的人，范宗明算是……”他哼了一声，没再说。

谭少问他，“算是什麽？”

张健随意地摸著他的脸，就像春风抚过它领土间那点小花间的不在意，“你懂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张健，你告诉我……”谭少突然觉得自己紧张。

“有什麽用？”张健似笑非笑，“还是天真著吧。”他松开了手，退了开，谭少要再问他，可张健却上了飞机停车场的车扬长而去了。

谭少见著范宗明第一句话是：“张健说，我没资格。”

范宗明正在拿著他的手看，脸色不好，连眼都没上抬，牵著他上了车。

谭少撇嘴，说：“张健说，你承受的比我多……可，哥，你在想什麽，能不能说给我听？”

范宗明上了车，手下递上了医药箱，他拆开了谭小左手的绷带，看了下伤势，又用酒精擦去药物，又擦了一遍药。

谭少疼得很，他没哭，肉体的任何疼痛都比不上他哥一言一语所给予的委屈与伤害，他百折不挠地问，“哥，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什麽？”细细地缠著绷带的范宗明稍抬了下眼。

“嗯。”谭少看著他深不可测的眼抖了抖，还是坚持地问了下去。

“我在想……如果你再不听话，就算是剐了我的肉生揪了我的心那样让我疼，我也会亲自弄死你。”范宗明轻笑著说，只是他说了出来，连前面司机开的车都猛烈在地面上滑了个圈，弄出了刺耳的擦地声。

而谭少，听著又僵了身体。

他像小时候那样，爬上范宗明的腿，坐在他的腰上，抱住他的脖子，说，“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