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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圈,独自一个人,悠闲而沉默。
“这等于谋逆啊!”呼都鲁汗又一次念叨。
蒙勒火儿一拍kua • xia的巨狼的头,这匹狼王止步了。巨狼扭头看着呼都鲁汗,呼都鲁汗那匹薛灵哥战马惊悚地退后几步。风吹起巨狼三尺的长毛,毛边晕着月光,这匹狼的眼神和他的主人蒙勒火儿一样,冷冷的睥睨众生。呼都鲁汗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呼都鲁汗,你应该更冷静,更有耐心。莽撞的人,对战果太贪心的人,是不可能持久地掌握权力的。”蒙勒火儿依然看着前方。
呼都鲁汗背后悄悄地沁出汗来。“掌握权力”,这话蒙勒火儿说到了他的心上。
“儿子心里是很焦急。”呼都鲁汗说,他不说自己知道错了,因为他知道蒙勒火儿不喜欢这样敷衍的谢罪。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陷阱,里面是一群饥饿的野兽。我们向陷阱里投了一个诱饵,他们会为了争吃这个诱饵而互相搏杀。如今只是刚刚死了一个比莫干,这场斗兽只是开始”蒙勒火儿淡淡地说,“旭达汗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斗兽的人,而是野兽之一。他要成为最强的野兽,再来和我们谈条件。”
“儿子是担心旭达汗这头野兽不好控制,而且等到他们拼得两败俱伤,北都城里也不剩下多少人可以为我们所用了。打下一座空荡荡的死城,对我们有什么意思?”
蒙勒火儿笑了笑,“我的儿子,我要说你多少遍你才能记住?”
呼都鲁汗一愣。
“我来这里的目的和你,还有山碧空都不同。你想要更大的权力,而我,”蒙勒火儿扭过头来,眼里满是嘲弄,“只是回到我曾经踏入的陷阱里,来复仇!”
“是!”呼都鲁汗一手按胸,低下头去。
“多好啊,看着自己的仇人们相互厮杀,在那个被命运诅咒的城里,抛下了贵族的骄傲和草原主人的威严,沦为野兽一样的东西。”蒙勒火儿舒心地笑笑,“那不是最痛快的复仇么?”
“是!”呼都鲁汗再次说,他自己已经明白再劝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不担心旭达汗,”蒙勒火儿最后说,“我甚至期待着他要死其他所有野兽之后,出城和我决战。这很好,我蒙勒火儿的外孙应该这样。”
他有拍了拍巨狼的头,巨狼抖动全身长毛,以舒缓的步伐在风雪里渐渐远去,凄冷的月光照在一人一狼的身上,在背后留下长长的影子。这一次呼都鲁汗没有追上去,他想自己的马跑得再快,也永远追不上父亲的步伐。他眼前那个孤独如魔鬼一样的人,正一步步地,仿佛要踏在月光走上天空。
此时此刻,北都城里,金帐中,灯火通明。
这座沉寂已久的帐篷在它的前主人死后忽然焕发了活力,曾经死也不愿再踏入金帐的大贵族斡赤斤家主人和脱克勒家主人都应旭达汗的邀请出席了这场盛大的晚宴。
在如今食物匮乏到极点的北都城里还有这样丰盛的筵席,那些缩在自己帐篷里用燕麦粒和草根果腹的穷牧民是不敢想像的。铁叉上架着焦香的全羊,坛子里溢出浓郁的酒香,赤裸上身的奴隶们在火焰上fǎn • dòng铁叉,同时把一勺勺烈酒浇在将熟的羊肉上,酒在火焰里瞬间就蒸成了青烟。烤好的羊被利刀片成薄片儿,码在银盘子里,浇上赤红色的辣酱,洒上紫苏碎屑,再淋上几滴透着浓香的芝麻油,呈在贵客的面前。一同呈上的还有滋滋冒着油泡的獭子肉、月白色的干酪和风干的鲑鱼,这些鲑鱼是在炎热的夏季在南方千里外的天拓海峡捕获的,不抹任何香料和盐,在海风里吹干之后送到北都来,是海边居民献给大君的贡品。
娇美的少女们围绕烤羊的火堆舞蹈,她们穿着昂贵的纱裙和羊羔皮子的坎肩,两只纱织的袖子是半透明的,就看火光可以看见他们柔软如青藤的臂膀和圆润的肩头。
这场盛筵用来庆祝一个叛徒的死去,他的名字叫做比莫干·帕苏尔。
斡赤斤家主人喝得很尽兴,满脸泛着红光,懒洋洋地倚在羊皮靠垫上。肆无忌惮地品味舞蹈少女们的曲线。在此之前他从未有机会这样坦然无忌地直视她们,这些少女都是金帐宫里从小培养的女官,她们细嫩的双手不像普通的蛮族女人那样握过羊鞭切过马草,她们只是等待着伺候蛮族的主人,大君。
主座上的旭达汗也很尽兴,一再地举杯敬酒,酒香辛烈的古尔沁烈酒被男人们倒空了一坛又一坛。
“果真是草原之王的享受啊!”脱克勒家主人大声地说。
“老朋友,你是说这酒,还是说那些胳膊柔软的女人呢?”斡赤斤家主人明知故问。
旭达汗笑着挥挥手,一名舞蹈着的少女脚步轻轻地走到脱克勒家主人的身边,为这个老人敬酒。脱克勒家主人醉眼朦胧地看着她桃红色的脸蛋,忽然双臂一探,熊一样地抱住她的腰身,少女不敢反抗,低着头缩在脱克勒家主人的怀里。金帐里的男人们都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人老了多来几个妻子没什么坏处。”斡赤斤家主人笑。
“是啊。”旭达汗也笑,“那就带她会脱克勒家的帐篷里吧,看看她是不是比得上脱克勒家美丽的女主人们。”
“可以么?”脱克勒家主人斜眼撇着旭达汗。
“怎么不可以?”旭达汗摊开双手,“我只恨没有个美丽的妹妹,能嫁给英勇的脱克勒家主人。”
脱克勒家主人愣了一下,大笑,“我能娶一个帕苏尔家的女人么?我们不是尊卑有别么?”
旭达汗不再说话,只是高举着银杯。脱克勒家主人搂紧少女的腰肢,痛快地饮下了一杯烈酒。
斡赤斤家主人含笑看着他们。他满意于旭达汗近乎无耻的谦恭,心里弥漫着懒洋洋的惬意。但同时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这个谦恭的男人是不可信任的,他的礼敬随时都可能变成进攻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