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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你们清楚,几年来,我和他们也早断了来往,别了兄弟之情。但金强是个好娃娃,这村里人都能看得见。”
“至于咱们两家的关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往后成了亲戚,我想也不必再计较过去的那些碰磕。同村邻居,有点什么不美气也是难免的。你们都有文化,我想会宽怀大度对待这些事。再说,就是我们之间有点不和,也不应该影响娃娃们的亲事……”
金俊武雄辩而诚恳地对他的前对手说了一大堆热枕话。
孙玉亭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夹纸烟的手指头索索的抖着,别过脸不再看金俊武。贺凤英也吊着个脸一言不发,低头在锅台上拿切菜刀砍一颗老南瓜。
黑窑洞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孙玉亭红脖子涨脸对金俊武说:“这事弄不成!我怎能把卫红给了犯罪分子的后代?就是这话!你们是白日作梦!妄想把我的女儿拉入那个黑染缸?我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
谈判破裂了。
金俊武碰了个硬钉子,尴尬而痛苦地退出孙玉亭的院子。金俊武刚走,孙玉亭就把大女儿叫到跟前,盘问了半天,卫红不仅说出真情,还顶嘴说她非和金强结婚不可!
恼羞成怒的孙玉亭费劲地脱下一只破鞋,一直追赶着把女儿打出院子,又撵着打到了坡底下。贺凤英喊叫着冲出来,打了孙玉亭一记耳光,才制止了他的张狂。作为母亲,不论她是否同意这门亲事,凤英当然要护着女儿。
贺凤英怕出逃的卫红寻了短见,一路哭着去寻找孩子。当她路过田福堂家的硷圈时,躺在碾盘上晒太阳的支书问妇女主任:“你哭什么哩?”
凤英毕竟是妇道人家,马上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向支书叙说了事情的根根梢梢。
田福堂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说:“好事嘛!玉亭还给我做工作,让润生和寡妇结亲,说两个人有了爱情,大人就不应该阻挡,他怎能阻挡自己娃娃的爱情哩?再说,卫红又寻了个打着灯笼也找不下的好人家……”
在孙玉亭家闹翻天的时候,金俊武却在自己家里愁得一筹莫展,他先不想把他的失败告诉侄儿,以免孩子遭受打击。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攻克孙玉亭这座顽固的堡垒呢?
金俊武一下子想起了孙少安。是的,也许只有少安才有能力说服他二爸。当然,俊武知道,少安现在砖场倒闭,处境险恶,心情很坏,此刻麻烦他实在不合时宜,但他已走入绝路,只能去求他了!
金俊武决定马上去找孙少安。
第23章
金俊武一见孙少安,才吃惊地发现,前一队长已经被砖场的倒塌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小伙高大的身躯象他父亲一样罗了下来,脸色憔悴而黑瘦,眼角糊着眼屎,嗓子也是沙哑的。
俊武先安慰了他一番。尽管他出于诚心,但话语是空泛的。他知道,几句安慰话解决不了少安的问题,如果少安缺的是粮食,那他金俊武有能力帮助这位年轻的朋友。孙少安尽管心情坏到了极点,但他不能拒绝俊武的请求。他答应当天就去找他二爸。
哈呀,这孙玉亭真的成了个人物!他刚把双水村的一条好汉赶出了门,另一条好汉又上门求他来了。
玉亭这阵儿腰杆子确实很硬。他吸着少安的纸烟,拿板作势地听侄儿七七八八给他说好话。
“不同意!就是这话!你别再给我灌清米汤了!”孙玉亭很有气魄地打断了少安的话。如果在前不久,少安红火热闹的时候,他决不敢对侄儿如此态度生硬——那时是他有求于侄儿。可是现在,你少安小子还不如我!我穷?我不欠债呀!
你小子屁股后面欠一堆帐债,有什么资格教导老子?“你甭再为金俊武小子说情了!你自己连自己屙下的都拾掇不了,你先甭说其它事,你二妈的四十块工钱我们还等着用哩!你最好先把钱给我们开了,再去管两旁世人的事!”
孙玉亭俨然以一副债主的神态对他以前敬畏的侄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