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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敛起笑,楼澈又是一派温雅作风,不急着回答弩使提的问题,他拿起桌上茶杯,轻茗一口,似有回味的样子,才悠然答道:“我来并非为了遇袭之事,但这事后面牵扯到的深意,我不能不来此一趟。”说完,余光扫过管修文,眸光骤冷。
来使和管修文都不敢贸然接口,只能静等下文。
放下茶杯,楼澈看向弩族使臣:“使臣远到而来,求和之心可见真诚,我天朝泱泱大国,自是欣然接受……”看到弩族使臣脸色平缓下来,续又提道,“据说弩族今年冬雪大灾,马和羊死伤无数,农作物也收成不好?”
听到这话,弩族使者面色一白,啜啜低语回答:“这是夸大其词,今年之灾并不严重。”
“使臣之话解我疑惑,我还以为弩族自动求和,实在是因为战力不足呢。”
不光是弩族使臣脸色不尽好看,就连管修文也是微有诧异,想不求和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原因。
弩族使者暗暗心惊,其实弩族求和,的确是因为此次灾害面积过大,无论是农作物还是牲口,都是损失严重,战马的骤然减少,使得弩族在短期内不宜战事,求和也是无奈之举。
沉默一会,使者开口,流利的汉语脱口而出:“我族虽受灾害,但还没有到严重地步,楼相尽可不必操心。”
管修文一旁倾听,思绪百转,看看使者,再看看楼澈,心里举棋不定。
楼澈定然不动,淡淡转开话题道:“昨夜出现在我府中的刺客似乎并无恶意,只是最后他逃走时,用的居然是弩族的‘蛊’。”抬眼注视一下弩使的表情,说道“我妻受到惊吓,一夜无眠……”话音因为牵涉到了归晚,略带柔情,声音转而柔澈。
弩使立刻开口澄清:“这事必定有些误会。”
“我也相信其中必有误会,所以我不打算追究。”忽然起身站起,楼澈信步走到窗几之前,注视着窗外的青竹,“弩族求和内因,我可以忽视,夜袭之事,我也尽可不理,弩族与我朝两方交好,是民之所望……”
听他这么说,弩使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气,听楼澈的意思,似乎有什么条件,他打足精神,仔细听其中话外之音。
转过身来,看着室内两人,楼澈笑道:“弩使送我朝三样重礼,我天朝也会拿出珍宝相还,弩族王子喜欢天朝美女,我天朝会选各地佳丽五名,送给弩族。至于那副画,相信只是弩族王子一时兴起之作吧。”
弩族使者楞住,抬眼看着楼澈,心思兜转,开口道:“楼相的意思是……”
“修文,”突然的呼喊声让管修文暗自一惊,只见楼澈走近过来,“把画给我。”
手里紧抓着盒子,不知是给还是不给,定一定心,无奈之下,仍是把画递了上去。
楼澈伸手接过画盒,立刻打开,取出画卷,徐徐展开,管修文和弩族使者都转头看去,整幅画展于人前,楼澈也赞叹一声,这幅画栩栩如生,生动非常,宛如归晚翩然走入画中,不禁暗疑,弩族王子难道亲眼见过归晚?
见到画卷,管修文神色复杂,眼神中流露隐痛,伸手拿过桌边刚备的茶,一不小心,竟泼出不少,滚烫的茶水浇在手上,他犹不自觉。
凝视画卷许久,楼澈目不转睛,开口说道:“画中人是我妻子。”
其余两人听到了,都不吃惊,一个是早知事实,一个是夜探相府,考证过画中人身份。但是此刻听楼澈亲口说出,仍是有点小小的怔然,要知道,在朝堂上,楼澈曾一口否认,现在突然承认,其中必有原因。
“以后,希望再也不会有人拿着我妻子的画像找人了,这幅一时兴起的画像就烧了吧。”慢步走到窗台前,拿出火折子,点燃一角,火光扬起,吞噬了画卷,转眼间,画变成灰烬。
三人都睁眼看着画卷消失于微火之中,弩族使者也有遗憾之感,王子让他寻访画中丽人,看来现在只能无功而反,对着这位温文儒雅的楼相,他总有一种深莫能测的感觉,有种不敢忤逆他的感受。
回头看看面色各异的两人,楼澈尔雅笑语:“以后不会有这幅画,也不会有人多嘴多舌,弩族也可与天朝交好,还真是一举三得的美事,不是吗?”
*
次日,弩族使臣便向皇上请辞,闭口不提画中人的事情,带着珍宝和五位天朝佳丽,离开京城,回弩都而去。
皇上也是龙颜大悦,觉得烦心之事迎刃而解,朝堂上所见尽是欢颜,个个喜笑颜开。
“状元爷慢走……”听到呼喊声,管修文错愕地看着对方,神情略见警戒,万没有想到叫住他的居然是端王郑裘,虽然猜不到对方的来意,但是不得不停下来等候。
端王急步走近,和管修文并肩慢步向宫门外走去,嘴里招呼道:“状元爷年轻有为,人品风流,让本王倾慕不已啊。”
嘴里连称过奖,管修文心里暗暗警惕,不知道这端王打的是什么主意。
看到管修文眼中隐隐的紧促,端王低沉地笑了两声,压低了声音说道:“看来状元爷对我成见极深,我可是本着一片爱才之心哪。”
“谢端王赞赏……”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依然挂着谦虚的笑。
“可惜啊……”一声哀叹,引来管修文的注意,他转而惋惜地说道,“楼相似乎并不能容你啊。”
笑意更浓,管修文显得轻松自如:“端王说笑了,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恩同父母,岂会有嫉才之心。”
看到他清润的笑容,端王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懂得隐藏情绪,想必几年之后又是一位权臣,可惜现在还稍嫌稚嫩,正色道:“是我失言了,状元爷莫怪。”
两人说笑一阵,满是敷衍,眼看快到宫门口停马车之处,端王无意提到:“说来今日奇怪,这弩使竟然什么都没提,就走了,状元爷不好奇吗?”
“下官没有好奇之意……”
“状元爷真是谦虚了,”端王笑,“你应该很明白其中原委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