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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北海,继续韬光养晦,暗联义士。少典将玄儿带在身边。假称是云妃难产之子,他日让远玄继承黄帝之位。冰儿则随陛下隐居在西荒鬼山阴气极强之,创立鬼国,以‘摄神御鬼大法’,吞吸五族真元,修炼五行。“少典仁厚宽和,虽无称霸之心,却广纳贤才,收罗了许多能人异士。譬如当年宁封子与月母被素帝双双重创。躲藏在熊山底,自知将死,便将魂魄封印入月母神镜,孪生双子也被冰封在侧,若不是少典发现后全力相救,那广成子与郁离子焉能破茧重生?救命之恩再加上养育之德,对他自是忠心不二。有了这些羽翼,再加上陛下万千尸兵,势力初成,待到时机成熟时,便可合力诛讨烛龙,报仇雪恨。”拓拔野恍然忖道:“难怪那日会在熊山底撞见‘月母神镜’与这干妖魔,想来那里便是他们秘密聚议之。”蚩尤想起父亲,更是怒火中烧,重重“呸”了一声,喝道:“烂栗壳里塞黄豆——装什么好人(仁)?烛龙不过是残害忠良,专权篡位,你们却草菅人命、夺人元神,妖邪卑劣,比他更胜百倍!”乌丝兰玛眉尖一挑,格格大笑道:“那些愚昧野民,被烛龙奴役蹂躏而不自知,反倒对他百般赞颂,活着又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被我们变作尸兵,伐贼讨逆,也算是‘舍生取义、虽死犹生’了!”众人见她强词夺理,殊无半点愧疚之意,无不愤怒。西王母淡淡道:“这么说来,当年诱伏青帝,将他囚困在鬼国底,也是你们合力所为了?”乌丝兰玛坦然自若,道:“不错。陛下苦修‘摄神御鬼大法’,虽有‘元魂珠’,却依旧饱受神识错裂之苦,而灵素帝的‘种神诀’天下闻名,若能得此神诀,再加上炼神鼎,便可将搜夺来魂魄尽皆熔合,化为己用。灵景帝真气盖世,若不是句木神相助,设伏在先,再加上陛下、少典与广成子等人合力围攻,要想将他擒下还真非易事。”众人颇感意外,想不到姬少典竟也与此事有关,乌丝兰玛似是看出他们所思,微笑道:“灵青帝狂妄跋扈,历年蟠桃会上,曾几次三番羞辱少典,他纵使再过仁厚,也难免有怨怼之心,要想撩拨鼓动,还不简单?再加上句木神允诺,只要他登位景帝,便将两百年前木族夺占的七座城池尽数归还土族,少典即便不为自己雪耻,也当为族人洗恨。”柳眉一挑,又格格笑道:“要想推翻烛龙,仅凭土族与鬼国之力,远远不够,我与句木神结盟,也是希望他为我所用。但此人两面三刀,若无把柄在手,指不定哪天便向烛龙告密,反咬我们一口。所以我们只将灵素帝囚禁底,留其性命,倘若句木神真起了歹意,顷刻间我们便可让他变为乱臣贼子。”西王母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当日百花大会上,句木神欲娶若草花,转而与水伯结盟,鬼国尸兵便立时杀到。倘若没有拓拔太子与苗帝及时相助。青帝和姑射仙子凶多吉少,木族只怕也真要如你们所愿,推立始鸩为帝了。”乌丝兰玛笑吟吟瞟了拓拔野一眼,道:“是啊。这两个捣蛋鬼几次坏我们好事。可恨之极。早知如此,当年从九翼天龙手中夺他出来时,就即刻将他杀了,免了这许多后患。”拓拔野一凛,敖语真忽然插口道:“妖女,你在天帝山上说的关于拓拔的身世是真的么?他若真是波母与公孙长泰之子,你又为何不将他带与黑帝,却送给乡野村民?”她对拓拔视若己出,对他如谜身世犹觉好奇,听到此处。忍不住出口相问。乌丝兰玛格格笑道:“人不为己,天诛灭。龙神陛下若有骨肉,当年还会立拓拔为太子么?黑帝陛下若得了这亲外甥。还会对冰儿倾囊相授么?“那时陛下急于炼就五行真气,强修‘摄神御鬼大法’,几次险些走火入魔。我思忖再三,要想修得真正的五行真气,就必须生造出‘五德之身’来。而普天之下。唯一能吞纳五行、熔合为一的,只有那混沌神兽。若能将此兽变为兽身,辅以‘元魂珠’和‘摄神御鬼大法’。必定可以大有所成。“我费了那么多周折寻找公孙青阳,不过是想藉此与汁玄青母子结成同盟,交换混沌兽,他日好让远玄、冰夷修炼帝鸿兽身,无敌于天下。可惜当年我抱着他赶往皮母丘时,丘已被神农移转得无影无踪,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恼恨失望之下,原想将这小子一掌拍死,但瞧着他乌溜溜大眼睛、冰雕雪琢似脸蛋。却怎么也下不了手。哼哼,没料到当日一时心软,却给后来留下了这许多麻烦……”拓拔野虽然早已料定自己必是公孙青阳,此时此听她亲口确认,心中仍是说不出的难受和别扭。又听西王母淡淡道:“你没将公孙青阳杀死,不过是尚未死心,还想找出汁玄青母子下落罢了。否则你又何必搜肠刮肚寻找线索,将武罗仙子、火仇仙子这些被公孙婴侯抛弃的女子一一网罗麾下?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不仅重现丘,坑杀了北鲜八部兽骑,更骗夺混沌兽,让黄帝陛下炼成了帝鸿之身,可喜可贺。”淡蓝色的妙目讥诮凝视着武罗仙子,嘴角冷笑,道:“阳极真神当年的始乱终弃,想必伤透了武罗仙子的心,否则又怎会方离豺狼,又附虎豹,不顾天意民心,和这些尸鬼妖魔沆瀣一气?”武罗仙子脸色倏然苍白,想要蹙眉驳斥,却是一阵锥心彻骨羞怒悲楚,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姬远玄上前将她柔荑紧紧握住,朗声道:“武罗圣女冰清玉洁,深明大义,岂会为那公孙婴侯所惑?她当年出入丘多次,不过是为了诛讨此獠罢了。身为土族圣女,自当竭心尽力,壮大本族,此情此举,何罪之有?”武罗仙子平生最为悔恨耻辱的便是情迷公孙婴侯,乃至后来与姬远玄好合之时,也每每暗生自卑自怜之感,此刻见他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当众为自己开脱掩护,又是感激又是甜蜜,双颊晕红,抬头嫣然一笑,先前的妒怒恐惧霎时间全都烟消云散了。拓拔野盘坐一旁,心绪缭乱,想到龙女,想到被自己劈裂万段公孙婴侯,想到神农,想到流沙仙子,想到含着泪水大笑自杀的波母……更是呼吸窒堵,胸口仿佛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天意弄人,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如此奇特而惨烈身世,爱恨情仇,错综交织。四周火光闪耀,明暗不定,众人的话语渐渐听不清了。恍惚中,他隐隐约约记起了什么。仿佛也是象这样的宫里,也是象这样光影朦胧的时刻,母亲正温柔凝望着自己,旁边是洛姬雅如花的笑靥,和公孙婴侯高大身影;耳畔是一首熟悉而又陌生歌谣,断断续续,似乎是他们一起为他哼唱着……他的心中一阵剧烈刺痛,泪水迷蒙了眼睛,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斜斜拖曳在石棺上,仿佛往昔另一个模糊的自己,在这万籁俱寂的陵墓里,静静沉埋。
第六章心有灵犀(1至3)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小半时辰,众人浑身冰霜凝结,就连睫毛上也白蒙蒙一片,不住打着寒战,体内那万蚁咬噬似的剧痛更是越来越加强烈;听着九天玄女有恃无恐对西王母的质问招认不讳,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森冷愤怒。从土族之“?到寒荒洪水;从蟠桃会大战到丘重现,从金刀驸马到伏羲转世;从“封镇”混沌到解印鲲鱼;再从百花大会到天帝山盟;从诬陷拓拔到围剿蚩尤;从伏击灵感仰到刺杀白招拒;从各瘟疫到连天战火……若非听她亲口证实,他们实难相信大荒中这些年来许多的疑案惨祸,全是因其而起,布局之深远,手段之毒辣,可谓惊心动魄。相较之下,烛龙、句芒、烈碧光晟等人所施行的,简直便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了。唯一相似之处,便是都擅用“隔岸放火”之计,在他族中安插了许多奸细,挑拨煽乱,削其实力。拓跋野一边凝神聆听,一边运气活脉。聚念四扫,体内的蛊虫几已死绝,奇经八脉也渐转畅通,心下大定。只是眼下大敌环伺,加上如意双仙,对方共有六名顶尖高手,自己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救下纤纤,并将他们一一制服?正自苦思良策,又听西王母淡淡道:“我只有一件事尚不明白,还请黄帝陛下赐教。既然少典皇帝当年裂尸诈死,不过是引蛇出洞的苦肉计,好让你名正言顺登上太子之位。为何一切既定后,陛下反倒要借苗帝之手,迫不及待将将他除去?”姬远玄的微笑登时僵凝,乌丝兰玛泪珠盈眶。闪过一丝悲伤凄楚之色,徐徐道:“玄儿乃至孝之人,岂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是……只是因那‘摄神御鬼大法’太过霸烈凶险,虽有‘元魂珠’和‘炼神鼎’,仍不免饱受神识错乱之苦。少典不愿玄儿、冰儿冒此大险,这些年来一直亲自吞吸五行魂识,以宁封子的‘五色烟华诀’炼化为土本五行真元,再用‘土孕大法’传与他们兄妹二人……”众人大凛,土族“图孕大发”与木族的“嫁木诀”、水族的“融冰大法”异曲同工,都是将自身修炼的真元原封不动传给他人。故而统称为“嫁衣神功”。每用一次,对传功者奇经八脉必有重创,姬少典连续使了二十余年。弊害可想而知。果听乌丝兰玛道:“可惜宁封子已死,刻在广成子随身玉佩上的‘五色烟华诀’精奥难解,少典只参详之十二三,再加上吸纳的五行魂识太过凶厉庞杂,他每炼化一次五行真元。便需修养大半年方能恢复元气。平定叛党,降伏姬修澜之后,他虽然转死重生。却已油尽灯枯,大限将至……”晏紫苏又惊又怒,颤声道:“所以你便一不做二不休,将黄帝约在观水河边,借蚩尤之手将他杀了,好来栽赃栽赃嫁祸!那时蚩尤与你们无仇无怨,为何竟要如此陷害于他?”乌丝兰玛嫣然一笑,道:“鸦鹊无罪,栖木其罪。要怪就怪他是拓拔太子的亲朋至友。”拓拔野一震。只见她转头凝视着自己,柔声道,“拓拔太子,说起来这一切还多亏了王亥将军。若不是当日他在灵上脚下冥冥感应,祭天占卜算出你是黄帝未来之大敌,少典又怎会派遣风后刨根问底。查究你的身世?我又怎会得知你竟然就是二十多年前被我绕了一条小命的公孙青阳?你倘若安分守己的作一个流浪儿,我或许还可将你带回伯母身边,让你高高兴兴的全家团员;但你却偏偏做什么龙神太子,神农使者,闹得天下瞩目、四海如沸,若再不降你们及早除去,难道还留着你们与远玄争锋么?”姬远玄微笑不语。拓拔野心中森寒,才知当日与他结义兄弟、冒死相助时,他竟早已作好了锄灭自己的打算;为达目的,竟不惜借刀弑父,迫使土族上下与自己势不两立!惊愕骇火,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在你们心目中,没有是非正邪,没有朋友兄弟,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利益所趋,就连骨肉至亲也可以牺牲利用,更何况旁人?”晏紫苏双颊酡红,又冷冷插口道:“妖女,烛龙的本真丹早就被你调包换走霏,你便是用此来逼迫我娘为你卖命的,是不是?”乌丝兰玛咯咯笑道:“晏国主,你到现在还相信这个世上有本真丹吗?如若真有此丹,烛龙当初又何必辛苦抢夺三生石?天吴又为何至今留着八个脑袋?我们又何必花费二十年光阴寻找混沌兽身?”顿了顿,摇头道:“烛龙当年赐予你娘的根本不是本真丹,不过是我圣女宫的‘仙蜕花’罢了。虽然能暂时变回人貌,却永远也得不到不灭的灵魂,还要永受骨肉裂痛的煎熬。你娘投奔于我,正是为了得到‘仙蜕花’的解药。”晏紫苏身子一晃,花容霎时惨败。她此生最为害怕的,莫过于死后什么也没有,连黑暗和空寂也感觉不到。此刻得知就连那唯一的希望也不过是虚幻的泡沫时,更如同悬崖边人抓落了最后一根枯草,心中森寒恐惧,无可言表。蚩尤又是愤怒又是心疼,不知当如何劝慰,紧握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使不出半点气力,哑声大笑道:“无耻妖孽!老黄帝居然为了你们舍生忘死,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都说‘中州男儿多义士’,想不到土族数百万儿郎,竟全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行尸走肉!”姬远玄也不着恼,背负双手,淡淡道:“一介莽夫,也敢妄谈什么‘义’字?大丈夫立于世,当舍小节而从大义。土族男儿誓死追随寡人,为的便是铲奸贼、青天下,成就千秋不朽的伟业,岂是小小一个蜃楼城可以比拟?”拓拔野心中怒极,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锄奸贼、平天下!敢问你们勾结奸佞,陷害忠良,惟恐四海不乱,锄的是什么奸贼?平的是什么天下?你shā • rén放火火,裂土分疆,涂炭五族苍生,锄的又是什么奸贼?平的又是什么天下?”此时他经脉已全然冲开,但为了不惊动众人,仍以“宇宙潮汐诀”将真气封冻如冰河,就连肌肤上的冰霜也丝毫没有震裂融化,若不凝神查探,决计不能感觉到丝毫异样。姬远玄微微一笑,朗声道:“拓拔太子,当日你在天帝山上所说的话,难道已经忘了么?‘天下合,则百姓宁;天下裂,则百姓苦’。你我之间虽然势不两立,但对于这一点,却是心有灵犀,可谓知己……”拓拔野摇头大笑道:“拓拔何德何能,敢做阁下知己?我想要的乃是青定四海,让天下处处都是蜃楼城,可不是要将这大好人间变作恐怖鬼域。”姬远玄扬眉道:“寡人原本也只想打败烛龙,让水、土二族相安而治,但追古思今,便知这种念头何其天真!大荒数千年来干戈不断,战火如荼,归根结底,便是因为五族各立,天下离心,纵然有神帝略加制衡,又有何用?今日锄掉一个烛九阴,明日还会出来一个烛十阴,此去彼来,永无穷尽。只要四海不一,人心不齐,就永远也没有太平安定的一日……转身环顾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