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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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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朴松开手,凤鸾拜倒在滕思明面前,滕思明吓了一跳,忙着避开道:“嫂嫂请起,这可使不得,这如何使得?”

凤鸾轻泣道:“多谢二叔,是二叔远路来看公子,公子才好了。”滕思明大笑起来:“哈哈,这是你的功劳才是。”郭朴在床上笑:“别理你嫂嫂,她是个憨丫头。”

“人家不憨,聪明着呢,”凤鸾回身终于嗔怪出来,这嗔怪刚才就想出来,这嗔怪这几天一直要出来,今天总算有一个渲泻的出口。

不管嗔怪还有多长,凤鸾心中总归是喜欢的。她面如桃花羞人答答坐回郭朴床上,宛转笑容正要说话,竹帘子一响,见汪氏也是喜极而泣的样子进来,双手捧着帕子半掩着面庞,还留着眼睛可以认路,几步匆匆扑到郭朴床前,重重跪到在床前踏板上,哭道:“公子好了,你总算好了,不枉我担足了心。”

七巧平时不进来,此时尾随而至,一面扶汪氏,一面哭着劝:“公子好了,少夫人不要哭伤了身子,少夫人白天辛劳,晚上睡前总是为公子焚香过才睡,少夫人,老天有眼,您这辛苦没有白费。”

滕思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觉得这是郭朴的家事他不方便说。郭朴温和地命汪氏:“不必哭,我知道你有辛苦,起来吧,二叔要上路,你们代我送送他。”

让人请来郭老爷子和父母亲,大家今天都没有出去,候着送一送还跑来看郭朴的滕思明。滕思明心中感动,在郭朴床前伏下身子相互叮咛:“保重,来日还有相见之日。”

这话虽然好,只是在郭老爷子心里又添一层忧愁。朴哥要是好了,怎么着也不许他再出去。

流火天气庭院深深中,郭家的人送滕思明出来。郭朴病上一年多,滕思明来看丝毫不改旧情意,郭夫人当他是自己儿子一样看待,携着他的手细细交待:“路上吃东西要当心,不要乱吃,水不要只喝冷的……”

偶然间的一丝情绪,郭夫人疑惑的抬起头,对了,虞公子竟然没有来过。郭朴以前常提在嘴里的好友,除了滕思明,还有一位虞临栖。

二门就在眼前,滕思明停下脚步,他牢记郭朴的交待,对凤鸾躬身道:“请嫂夫人回去看厚朴兄。”

凤鸾不仅为有郭朴的话,还有心急火燎要看郭朴的心思,她不再客气推辞,按郭朴往日交待还了半礼,手扶在二门垂花门雕的荷花上目送几步,回身来看郭朴。

在院外见石榴花犹有在绿叶中,凤鸾在石榴树下喜笑颜开歇歇脚,取帕子拭去额头上汗水,掠一把发角自己满意时,迈步往房中来。

通往里间的竹帘子打开,凤鸾先喜盈盈唤一声:“朴哥,我来了。”郭朴摆了摆自己的手,凤鸾一见就喜欢,也没有忽略郭朴摆手的吃力,和手上青筋冒出来多高。

她握住这举起的手,屏住呼吸看郭朴面上并没有疼痛之感,才喜不自胜的道:“你几时好的,几时可以动,为何不对我说,”想想这数天一个孤凄凄,凤鸾泪落下来,抽泣道:“好几天你不待见我。”

眸子里委屈更甚,好了只愿意和汪氏说?再想汪氏刚才,她并不知道才对。

郭朴手臂静静放在凤鸾手里,感受着凤鸾手心里的细腻软润,他含笑:“不要哭,今儿晚上你陪我。”

“那明儿晚上呢?”凤鸾冲口就是一句,又垂下头不看郭朴,只用自己手不住摩挲他的手臂、他的手指,和郭朴的手指互握。

房中有轻叹声,郭朴柔声道:“凤鸾,你来的时候我并没有瞒你,汪氏一直就在。”凤鸾没有听出来这话中的亲昵感,反而听成郭朴心中有汪氏,她别扭地道:“嗯。”

“不许别扭,我要好了,以后陪你也陪她,陪你的时候可不许别扭,别扭我要打你了。”郭朴半开玩笑说出来,凤鸾心中酸苦,对着郭朴的容颜看去,又黯然垂下头。

白玉微丰的面颊上忧愁,好似春水一池被吹皱。碧波中虽然微澜,自有荡漾动人心。这荡漾让郭朴分外怜惜,正要柔声劝上几句,外面有人回话:“开库房取东西,请少夫人。”

凤鸾呀地一声,又恋恋不舍郭朴。面上一派稚气依就,郭朴微笑劝她:“去吧,晚上早来,”凤鸾娇滴滴扭身子,在房中大书案上扫一眼,郭朴明白她的心意,可他就要好了,要想的事情不少,凤鸾在这里,要分郭朴的心。

亲亲玩不够的郭朴,面对凤鸾在眼前,颇有些欲火焚身。他再劝凤鸾:“去自己房里,书案要还我了。”

“嗯,”凤鸾嘟高嘴,眉头微颦着出来,在房外见汪氏兴冲冲回来,凤鸾心中打了一个结,她怎么还不去铺子上?

脚步难免放慢,汪氏又是快步急走冲进房,笑语声转眼就出来,飞出雕兰桂的窗户到凤鸾耳边。

“二叔好客气,不再让送,祖父和父亲往城外送,母亲去铺子里,我想着你再来看一看,”汪氏嗓音中娇嗔,字字扎着凤鸾的心。她不去管事儿,摆手让找自己的人先去自己房中,见院中此时静静没有旁人,她侧着窗户听郭朴如何回答。

郭朴不疾不徐,听上去有点儿笑意。他要好了,当然是喜欢的,回汪氏道:“那你忙去吧,不必再来看我。”

“那晚上我陪你,有些字我不认识,要请你教呢,”汪氏更为娇柔,黑如夜空明如群星的眸子里全是羞色:“不能只教妹妹一个人,我也要画画儿,我也要来陪你。”她轻揉衣带低头道:“以前不来,是你不要我,人家也有事儿。”

汪氏把以前不来,推到郭朴身上,郭朴也没有心思和她争论,他心里从卢大人到王孙玄正在想事儿,溥衍地笑道:“好好,晚上再说,晚上你再来,咱们再说。”

凤鸾心里被重重撞了一下,惶惶然如无主的碧树花。晚上再说?不是晚上答应自己。有心进去问一句,又怕听汪氏那厉害嘴头子上的话,还有朴哥生起气来也不是好惹的。眼角见到寻自己的人等不及又出来看,凤鸾黯然先去打发家人走,坐在自己房中不无失神。

朴哥好了固然喜欢,可烦心的事就更多了,汪氏她会不争?不争她不叫汪氏。凤鸾心中平地生出乱草一堆,幸好手中有事儿,不容她只是想下去,才把这一天混过去。

晚霞初出天际时,凤鸾从伏案中抬起头,手捧着腮想着心事,长平出现在门外,笑嘻嘻传话:“公子请少夫人去。”

“就来,”凤鸾心花怒放,起身不直接就去,先到房中对镜抿一抿头发,扶一扶首饰,见几根簪子是戴惯的,新取几枝不常戴的换上,又重匀脂粉,打扮得脂粉鲜亮,有红似白,笑靥如花跟长平过来。

来到欢欢喜喜一声:“朴哥,”过去扯郭朴的手,和郭朴的手指握在一处,凤鸾更喜欢了:“我一天都想你,中午要来看你,偏偏母亲招待几个管事的,让家里送几个菜去,我亲自看着才放心,没得闲儿来。”

郭朴佯装生气:“一天都想你,这一天是做不好事情,”凤鸾格格轻笑,郭朴哼哼着笑:“不听话的丫头一个。”

让人摆晚饭过来,凤鸾喂着喂着,觉得自己衣上一紧再就腿上一凉,低头看时,见郭朴的手指在自己肌肤上搔来搔去,再看他的人,嘴里含着饭面上得意之极。

轻笑声不断中,夜晚悄无声息暗下来,汪氏带着两个丫头回来,上台阶在房门外听一听,里面笑声细碎不断。汪氏冷笑,这个人好了,是大家有份儿。

她径直登堂入室,先打一声招呼暗示里面的人:“长平,公子晚饭用得可好?”长平和临安正在用饭,两个人起身道:“才用过,用了一小碗粥,又是小半碗面。”

“这也罢了,还是多用些的好,你们侍候的好,公子好了,请母亲赏你们。”汪氏理直气壮说过,里面的凤鸾恼上眉头。

这几句话不是说小子们,分明是说侍候用饭的凤鸾。

汪氏笑吟吟步入,先和凤鸾打一个照面,再到床前问候郭朴。烛光下,她的手毫不客气地贴到郭朴手上,凤鸾看得清楚,郭朴也握住了这只手,凤鸾气苦,硬生生有被人剥离的感觉。

“朴哥,我今天一天在想你,你想我不想?”汪氏说得还是腰杆儿直又硬,郭朴带笑回答她:“我也想你,也想凤鸾,今天一天你们都不在,我自己倒清静。”

汪氏手一直就在郭朴手上,坐在床沿儿上的凤鸾不由自主往后面让一让,直觉要离汪氏远一些,离她近一些只觉得屏气要凝神。

她让一让,汪氏上一步,虽然没有坐到床沿儿上去,也没有松开郭朴的手,道:“看你瘦的,从我见你第一面就心里酸,以后你好起来,我的心才得安。”

梅红色帕子适时掩在面上,汪氏带着轻泣声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你好。妹妹不容易,我也不容易。”

“我知道你们用心,”郭朴有心松开汪氏的手,也见到凤鸾小脸儿黑黑,眉头颦着只看地下。汪氏一只手还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又上来,抚摸摩挲着郭朴的手,有一会儿她没有说话,郭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半心神儿全在凤鸾身上。

凤鸾见他们当着自己面儿亲密,从人到心全浸在醋缸里,浑身冰凉动弹不得,人气得已经怔住。

“唉,我就知道你能好呢,家里这般用药,家里处处经心,”汪氏嘴里说个不停,一只手卷起郭朴衣袖,沿着他手臂不住往上按着,再收起怯容嫣然一笑:“我按得如何,我可是巴巴儿地去学,铺子里有个管事会这个,我才学这几天,你别嫌我按的不好。”

郭朴暂时把凤鸾抛下,不管如何,汪氏也是一番殷勤,他微笑看烛下的汪氏,刀裁鬓角,乌鸦鸦的一把子好头发,从来她是干练俏丽,打扮也不拖泥带水的人。

汪氏迎上他的目光,把旁边的凤鸾看成空无一物,她带着三分羞,又有三分喜,又有三分似嗔似愁,和郭朴看在一处。

他们的眼光落入凤鸾眼中,浑身冰凉的凤鸾好像又落入一层冰窑中。“男人心性,都是喜新厌旧的,”三奶奶的话,母亲的话,一一在耳边浮现出来。

“凤鸾,你在发什么呆?”直到出现郭朴的声音,凤鸾才回过神,眼中有了点点泪珠儿,怔忡地问:“什么事儿?”

看床前已经没有汪氏,郭朴打量过她,就让她回去。凤鸾面上发烧,手抚着面颊惊疑不定,刚才这呆样子,全落往汪氏眼中?

她回去可以笑个够!

“汪氏姐姐呢?”凤鸾为掩饰自己的不安,问郭朴道。郭朴装作没看到凤鸾发呆和眼中的泪光,浑然不在意地道:“她回去了,你找她?”

要是换成汪氏,现成玩笑话回过来也就过去,凤鸾很忧愁,而且不掩饰自己的忧愁:“公子,你晚上还要在我这里吗?”

“要啊,咱们不是说好的。”郭朴轻松地回答过,凤鸾想松一口气,心思却飞出千丝万绪,把自己束缚得僵直着。

明天呢?后天呢?凤鸾很想张口问一问,又黯然神伤。问出来朴哥肯定说都要看待,这让凤鸾如何能听得进去。

“去洗洗,咱们早些睡。”郭朴的温和语声又响起,凤鸾要走,又往门外看一看,郭朴笑骂:“快去,我等你,只是看什么。”还能再把汪氏看出来。

凤鸾这才有些喜欢去了,催水催衣服,换一件大红色寝衣,对镜子照过艳,放下;又换一件雪白绣花的,对镜子照太素净,放下。

最后换一件雪青色寝衣,这色泽不俏不素,既能衬出凤鸾的肤色,又符合凤鸾现在的心情。打扮好看沙漏,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凤鸾不及再细究晚妆,匆匆挽上发丝,迫不及待过来。

郭朴先是微笑:“做什么去了,害我等这么久。”又看凤鸾身上罗衣,故意道:“不好。”凤鸾不无懊恼:“你不喜欢我再换去。”

“再换也不好,过来听我说,”郭朴抬起手臂,凤鸾急忙来接,没有接住时迟疑着,郭朴莞尔:“我洗过手,我难道不洗一洗?”

小心思被看破的凤鸾嫣然,用自己才洗出来,白中透红的双手接住郭朴的手,爱惜地伏下面颊去摩挲着:“让你等我。”

“上来我对你说话,”郭朴让凤鸾坐到床,放下帐子凤鸾嘻嘻笑,帐中自成一个天地,只有自己和朴哥。

郭朴又抬起离她近的一只手,和凤鸾相握住,细细的欣赏她的秀色,半带哄劝半带诱导地道:“乖,把这衣服去了吧,”

“啊,不!”凤鸾甩开他的手,急急双手护住自己,郭朴又猴急起来,见凤鸾不肯,咬着牙笑:“大热的天穿这么多做什么,里面不是还有肚兜,解不解?等我能起来,一把撕烂了,让你知道知道我。”

凤鸾这一会子偏是调皮,往床里坐一坐,用自己光光的脚趾来蹭着,蹭一下,郭朴问:“脱不脱?”

那脚趾蹭过来,带着一串银铃似的笑声,郭朴享受着肌肤上麻麻的痒感,装出来恶狠狠:“别磨蹭,快脱。”

那脚趾又过来,郭朴的手候在旁边一把握住,凤鸾娇笑着用力一扯,竟然从郭朴手中扯了回来,还把郭朴身子带得动了一动。

“朴哥,没弄痛你吧,”凤鸾赶快爬过来问他,郭朴装着累坏,喘着气道:“你弄痛了我,”凤鸾急急去检视他:“哪里,哪里痛?”

由胸往下地看,没注意到郭朴一脸的坏笑:“往下,再往下,你不肯脱,我的衣服让你解,对,揭起来往下,往下……”

凤鸾果然小心揭起他的衣服,对他男人的肌肤和骨瘦如柴没有多看,只是往下找碰痛的地方。忽然,她住了手,丢下衣服正要跑,半支手臂能活动的郭朴一把按住她,还是力气不足,又被凤鸾夺手而去,缩在床角里红着脸指责:“你又欺负我了。”

郭朴懊恼不已,他用力挣着手臂,也只能动一半。要是全能动,还能放凤鸾跑开。他正在生自己的气,粉红面颊的凤鸾期期艾艾道:“朴哥,问你一件事儿。”

“嗯?”郭朴带笑的眸子看过来,小凤鸾多么可爱,多么中看,雪青衣的寝衣衬出她丰润面颊上的白生生,两只脚并在一处,脚心儿里因摩挲的原因有微红色,就像白玉雕成。

凤鸾犹豫着说出来:“你和汪氏……姐姐,也……这样?”说过自己羞得不行,粉红面颊变成通红,人也害羞的紧垂着头在身前。

好一会儿,郭朴才从出神中醒来,见凤鸾还在害羞不敢抬头,他心里轻叹一口气,有甜蜜又有不舍,柔声唤凤鸾:“过来,离我那么远,害我想着。”

凤鸾磨磨蹭蹭,羞涩难言过来,也忘了自己离得太近又要有脱衣的可能,郭朴温柔地注视着她坐到身边,这温柔比湖水宽阔,又比夜空深邃,凤鸾不知不觉融入其中,羞怯怯陶醉在其中。

帐中晕晕,郭朴的语声好似从天上来:“我好了,和以前一样疼你,不会让你受委屈,还可以陪你出去玩。”

再温柔,这声调也把凤鸾暂时的绮思打碎,她忍不住泪水双流,哽咽着无处支持,伏下身子紧紧握住郭朴的大手,这手再瘦也骨架不小,凤鸾一边面颊贴上去,轻声抽泣起来。

“凤鸾最乖,不乱和姐姐争风对不对,再怎么样,我也是疼你的,”郭朴有心告诉她汪氏还是和自己分床睡,到底是个男人,是夫主为大的心思,又当惯将军,不会随便就说自己的心思,郭朴只轻哄凤鸾:“不会不疼你,和以前一样疼,我好起来,带你们出去游玩,名山大川我也没玩过多少,只进学去了。”

凤鸾泣道:“只要我一个人去,”郭朴笑话她:“那你还让母亲给我找人,”凤鸾站直身子不再哭,屏住呼吸多少有些难为情:“怕你说我不贤淑。”

“傻孩子,我的傻丫头。”郭朴深深地看着她,这件事上可以放心安凤鸾的心:“你放心,我再不要别人。”

电光火石般旧事在两个人心中闪过,郭朴看凤鸾,知道她想起来,凤鸾看郭朴,别有娇嗔在眉头。

郭朴重病不起时,曾对凤鸾说过:“等我好了,我只陪着你。”

旧事如梦在心头萦绕,郭朴加意地哄着凤鸾:“你对我的好,我全记着,”凤鸾要随自己而去,而卢小姐在自己伤重时是狠踹一脚。

“乖,相信朴哥,这辈子很疼你,”郭朴的柔情细语,让凤鸾心里酸酸的,又似溪流潺潺流过,她噘着嘴再次伏下身子在郭朴手掌中,郭朴捏着她细嫩的面颊,轻声细语哄着她。

这感觉实在太好,凤鸾娇娇伏在身边撒娇,为的什么,两个妻子在争风。在这一瞬间,郭朴觉得汪氏的作用又多一个,以后想来凤鸾三天两头要撒娇撒痴才是。手上的面颊滑滑的,郭朴暇思起凤鸾的肌肤,抱在怀里一丝不挂,应该比现在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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