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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宫中,华妃才觉得手心里冰凉全是冷汗,她心神不宁,坐下之后,捧着一盏茶,沉吟不语。阿息连唤了数声“娘娘”,她才抬起眼来:“阿息,涵妃那句话,你也听见了,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阿息神色恭谨的答:“娘娘,不管涵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她都是在信口开河。殊儿那妮子沉不住气,坏了娘娘的大事,反倒陷娘娘于危局。涵妃此去,于娘娘有利有弊,所谓利,涵妃不除,他日终究是娘娘的绊脚石。所谓弊,是涵妃性情急躁,可以用作卒子,她这一去,娘娘未免失了一步好棋。眼下最要紧的是,娘娘该好生打起精神来,应对那位慕姑娘。”
华妃出了会神,才道:“不怪殊儿,是我们低估了那妖孽。皇上素来在男女之情上看得极淡,皇贵妃在时,皇上待她虽好,亦不过尔尔。怎么这个妖孽反倒能有今天,我真是想不明白。”
阿息道:“娘娘,经此一事,她已经是心腹大患。涵妃乃是皇长子生母,皇上尚且如此不顾情面,娘娘可要早作打算。”华妃长长叹了口气:“我原想借涵妃的手除了她,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涵妃这一去,晴妃又病得起不来——她不病也不中用,宫中连个可掣肘的人都没有,难道真要由着她去翻天了。”
第六章,犹为离人照落花(2)
阿息道:“娘娘放心,天翻不了。”声音极轻:“皇上睿智英明,从不耽于美色,以皇贵妃与皇上的情份,万岁爷尚能下得决断,她一介罪臣孤女,又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即使皇上眼下为那妖孽所惑,那也不过是一时。”
华妃凝望她片刻,缓缓颔首。
因皇帝的口谕是即刻动身,虽天色已晚,亦不可耽搁。涵妃的鸾轿出了上苑,扈从簇拥行至西门已是酉时,城门已闭。城守不敢擅启,只得一层层禀报上去,待报至豫亲王行辕时,已经是戌时三刻过了。豫亲王总领跸警事宜,每日必亲自巡看驻防,此时方从行苑驻防大营中回来,听说涵妃奉谕夤夜回京,心下奇怪,不由问:“为什么?”
前来禀报的人自然不知,豫亲王行事最是缜密,想了一想,命人去唤了当值的宫殿监来。因他兼领内务大臣,正是宫殿监的顶头上司。当值的内官不敢隐瞒,源源本本的讲了事情的始未。豫亲王不动声色的听了,当下并未说什么。
因驻跸行苑,所以并没有所谓“大朝”,但豫亲王所辖事甚多,所以每日必入宫见驾,这日照例递牌子请见,豫亲王便随小太监入丽正门,方转过落花桥,径旁遍植槐树,槐花初放,绿荫如云,花香似蜜。但见十数名青衣小监执了钩镰提篮之物,正扶了梯子采摘槐花。领头摘花的正是“方内晏安”的内官吴升,见着豫亲王,忙满脸堆笑打了个千儿:“王爷钧安。”豫亲王便问:“这是在做什么?”
吴升陪笑道:“皇上忽然想吃槐花饼,嫌御膳房弄得不新鲜,慕姑娘命咱们摘了槐花,自己蒸呢。”
豫亲王见篮中一捧捧雪白槐花,香气馥郁,甜香醉人。不由道:“已经摘了这些,还不够么?”吴升道:“王爷不晓得,这些哪里够使——这些槐花,只取半开极嫩者,有一些儿黑点黄斑的都不要,一朵朵拣得干净了,方入甑蒸之,滴取其露,用干净雪绡纱滤过,澄成槐露,并不掺半滴水,只用这槐露和了面做成饼。您说说,这得多少槐花才够?只怕行宫里这几千株槐树,禁不住这一蒸。真难为慕姑娘,这样繁巧的法子,可是怎么想出来的。”
豫亲王随口道:“这样的食谱方子,只有穷奢极欲的河工上才想得出来。慕中平外放做过多年的河督,她既是慕中平的侄女儿,知道也并不稀奇。”
吴升陪笑道:“王爷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