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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常服之后,就有了股权贵少年特有的优越感和洒脱感,锐利的感觉倒是不强烈了,俞筱晚低头垂眸,暗暗思忖。其实那晚的男子从头蒙到脚,连眼睛都没有让她看到,只是方才那一瞥之下的凌厉,让俞筱晚一瞬间体会到一种脊背一僵的熟悉感,这才就断定是他……现下,却又有了几分踌躇,晋王世子的嫡长子,跑舅母的屋里去干什么?
君之勉行完礼便要去前院,晋王妃却道:“坐着陪我听听戏,我耳神不好使了,你说给我听。”
君之勉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出入自家的内院没什么,问题是现在这观月台上全是女眷,于是就带几分哀求地看向晋王妃。但晋王妃不再看他,听是慢声道:“坐这儿别乱走。”
早有婆子搬了一张小交椅过来,安置在晋王妃的右手边后面的位置,君之勉只得坐下。
楚太妃看了看君之勉又看了看俞筱晚,神色沉了下来,瞟向姐姐轻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晋王妃只是笑了笑,不予作答。
楚太妃就暗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就是看中了晚儿乖巧,想讨了给之勉做侧室。可是曹家的老太太,是不会让她疼爱的外孙女当侧室的
想当年,她看中了曹清莲,就是因为曹清莲乖巧,是真正的乖巧,可人疼,原本是想给儿子当正妃的,只是没想到先帝不允,所以她后面委婉地托人跟老太太说,想娶曹清莲给儿子当侧室,依两家之间地位的差距,这都算是抬举曹清莲了,换成别人高兴都来不及,可那老太太却立即将女儿嫁到外地,好象生恐她会仗势欺人,将人强抢了去似的。
所以晋王妃的这个算盘,只怕是会落空。
楚太妃淡淡一笑,侧头掩嘴,吩咐身后的嬷嬷去带二少爷进来。逸之可比之勉俊得多了,女孩儿家都爱俏,你家之勉可比不得。
楚王妃就坐在楚太妃身后,立即将身子倾前,小声道:“太妃,这不合礼数。”
楚太妃皱起眉头,“我叫我孙子来陪我听听戏也不合礼数?”
明明知道我不是指的这个!楚王妃心中恼怒,嘴里说得柔软,可态度却是坚决,“让逸之陪您听戏是应当的,只是前头玩耍的花样多得多,他又正是爱玩闹的年纪,您好歹心疼心疼他,让他今日好好地耍一耍。”
楚太妃就笑道:“那些个玩意儿平日里逸之都耍腻了,他时常会跟我说,我都知道的。”又顺势训导,“……倒是你,别一见着他就是训斥,他也会愿意多跟你说说话儿,母子俩就不会这般生分了。”
台上锣鼓喧天,婆媳两个谈话的声音也小,但晋王妃还是偏了头瞥了一眼,也不知听见多少,楚王妃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家里婆媳两个关系再僵硬,也不能让旁人看出来,不然只会是她这个当媳妇的不是。心中恼火,就挑剔而不屑地盯了俞筱晚的后脑勺一眼。
忽然多出个皇族的嫡长孙,未来的晋王王位继承人,观月台上就开始热闹了。听说,这位公子才十五岁就中了武状元,得了先帝的盛赞,说他日后必成大器。听说,本是跟安国公家的嫡长女定了亲的,可惜那位小姐没福,出水痘过世了,如今还是单身……
各种议论声嗡嗡响起,虽然每个人都将声音压得很低,但这么多人说,合在一起就大了。俞筱晚悄悄打量了君之勉一眼,对他深表同情。虽是皇族子孙,可也跟店铺里的货品似的,被人评头品足。
不多时君逸之被人请了进来,原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到了近前才知道是陪祖母听戏,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前院子里男宾们也有听戏、听曲,还可以耍牌斗酒,晋王府家养的美姬穿梭期间,软语莺声,红袖添香,比在内院听戏自在多了、也快活多了……君逸之就苦哈哈地撒娇,“老祖宗,这么多人陪着您,都是女眷,孙儿在这多别扭。”
楚太妃真想用拐杖敲他的头,拿眼睛睃了君之勉一下,“谁说都是女眷
君逸之这才看见君之勉,不得不拱了拱手,“堂兄好。”
君之勉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神情冷淡,显得十分不愿与这位堂弟交往一般。
君逸之浑不在意,又一眼睃到了俞筱晚,坐在下面,小小的一团,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为晋王妃捶腿的小丫头呐。君逸之又瞟了君之勉一眼,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猜测,暗自撇了撇嘴,这回老实地在楚太妃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楚王妃嘴里却不敢再说什么,先狠狠地盯了俞筱晚的脊背一眼,又狠狠地盯了儿子一眼,警告的意味非常明显。君逸之表情无辜地朝母妃笑了笑,又不是我要赖在这的。
晋王妃问俞筱晚,“这戏文是什么?”
台上唱的是韩夫人点的《状元媒》,正是柴郡主唱到“这桩事闷得我柔肠百转,不知道他与我是否一般”,俞筱晚就细细地说与晋王妃听。晋王妃含笑轻轻点头,回眸朝孙儿笑道:“这也是个爱戏文的。”
君之勉瞟了俞筱晚一眼,面上竟多了几丝笑意,“俞小姐喜欢文戏些吧
俞筱晚答道:“是。”
其实她不怎么爱听戏,相比之下,她更喜欢武戏,热热闹闹的。前世的时候,张氏总将她困在后宅里,表姐们依次出嫁了,表妹又忙于应酬,表哥要下了学温完书才能偷点闲,她一个人除了绣花看书,就再没别的消遣,也是天真烂漫爱玩耍的年纪,实在是无聊了,就陪着老太太听戏打发时间。咿咿呀呀的花旦青衣,动辄哭得凄婉哀怨,就是她平素沉闷生活的写照,哪里还会喜欢?
君之勉便道:“其实武戏更要功夫,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
君逸之噗嗤笑道:“再十年功,也是花拳绣腿,远不如斗鸡好看,还可以小赌怡情。”
君之勉的脸色就有些难看,眼神犀利地道:“只要赌了,就会有瘾头,哪里能把握好分寸,多少百姓因为赌而倾家荡产?我劝堂弟别沾这些。”
君逸之漫不经心地道:“我也劝堂兄没事儿别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人,你爱唱戏是你的事,我爱赌钱是我的事,唱戏也不见得就比赌钱高雅,况且你又如何知道我不能把握好分寸?”
君之勉冷笑,“那你只管去赌,小心别哪天输得只剩裤衩,可就难看了
君逸之痞笑,“请堂兄放心,等我哪天赢了大钱,就搭个台子,请堂兄来唱个尽够。”
俞筱晚赶紧扭头看向戏台,不晓得这两堂兄弟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拣这么点小事也要吵,跟小孩子一样,热闹她也爱看,但千万不要拿她当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