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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谷浑乌黎拦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非万全之计!一个不慎,我柔然便是万劫不复啊!”
万俟勃言显然曾经深思熟虑,此时一字一句道:“险中求胜,未尝不可。长老可有想过,一旦宣楚联盟,柔然才真正是万劫不复!”
谷浑乌黎道:“皇非与姬沧未必就能达成一致,今日大典之上,分明有高人相助楚国对付姬沧,王子何不静观其变?”
万俟勃言皱眉道:“我看倒未必,典礼上吹箫之人究竟是何方势力尚未可知……”话音未落,忽地侧耳倾听,便觉若有若无一阵清悠的箫声自林中传来,雾气浮绕,一辆双辕马车不知自何方出现在眼前,箫音便自车中隐然飘出。
典雅的马车,安静地停在众人之前,没有人发现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看得到车中是何人,甚至连驾车的御者亦隐身在薄帷垂纱之后,只能隐约感觉,是个轮廓极美的男子。
有风拂过,车角上精致的垂铃“叮咚”作响,如那清雅的箫声,无比悦耳。
万俟勃言猛地醒悟,这马车出现在近前,设于林外的暗哨居然没有丝毫反应,当下厉喝道:“来者何人!”
他这一声运足真气,几如平地惊雷贯耳,震人肺腑,柔然族众人当此一喝,都似如梦初醒,周身一震。而那箫声,便如被疾风吹破,渺渺转散,终至寂然。
车中轻轻传来一声低咳,一个男子清哑的声音徐缓响起:“勃言王子欲刺宣王,只挑了这几个不堪一击的人吗?连我的玉箫都听不得,怕是人人有去无回呢。”
柔然族众人色变,万俟勃言与谷浑乌黎对视一眼,皆想到大典之上凭空震毁夺色琴的箫音,不由凛然。半晌,还是谷浑乌黎开口道:“尊驾意欲何为?”
车中那人似是笑了一笑,道:“柔然族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宣王姬沧的性命,是那么好取的吗?”
谷浑乌黎方才虽极力阻拦万俟勃言截杀宣王,此时却一字不提。柔然族今天此举倘若泄露出去,必定惹出大祸,此时他与万俟勃言皆已起了杀心,但务必要先弄清对方身份,免留后患:“我族中事务,何劳外人多言,尊驾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
便听那人淡淡冷哼,忽然一道玄光自车中射出,擦过万俟勃言颈畔,悄无声息地撞上树干。万俟勃言一惊回头,但见一块乌金令牌嵌入身边树上,牌身整整齐齐与树面平行,几如天然生成一般,其上一个古篆体“冥”字赫然在目,竟是威震江湖的冥衣楼令。
万俟勃言脸上蓦然作色,且不说这掷出令牌的力道拿捏巧妙,令人心惊,冥衣楼与宣王的渊源非同小可,无人比他更加清楚。
当年宣国老王殡天,遗命由小儿子姬沧继承王位,新王登位,正逢柔然举兵来犯,姬沧亲自率军出征,宣国几位大王子却暗中勾结一气,串通他身边宠妃设下陷阱,趁机在庆功宴上发动zhèng • biàn,意图夺取王位。
姬沧那时年少气盛,赤峰山完胜而归,一战名动天下,难免目中无人,大意之下竟误中圈套,饮下美妃所奉的毒酒,功力丧失大半,继而被重兵围困,陷入了死战的局面。在此生死之际,冥衣楼漠北、赤陵两大分舵突然出动精英,助姬沧杀兄复位,平息了宣国这一场叛乱。
当初柔然新败于姬沧之手,一直伺机复仇,曾和宣国几位王子合谋,暗中推波助澜,欲除姬沧而后快,事败之后一直对冥衣楼耿耿于怀,此时视之为敌亦属当然。却听车中人淡声道:“这天底下,还没有我冥衣楼管不得的事。”
万俟朔风一见那令牌,心头分外生恨,咬牙喝道:“冥衣楼既要多管闲事,便莫怪我不客气!”反手一拍,震烁漠北的绝焰枪弹上半空,落入手中枪身一振,火色长缨划破薄雾,指向马车,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沿枪尖散出,竟迫得林中雾气不断翻滚。
车角小小的紫铜金铛频频轻响,忽然“叮”地停住,所有人都在这时听到一声低低咳嗽,但见车帘徐徐一掀,一支晶莹的玉箫向外轻轻一点。
这一切动作都是那样地慢,仿佛是微风中次第绽放的梅枝,无比清晰优雅。然而帘侧有一点白光,倏地夺目射出,于交睫一瞬飞向万俟勃言手中的绝焰枪。
万俟勃言蓦地大喝,在撞上那白光的瞬间绝焰枪尖一闪,化作万道枪影漫空洒开,隐蓄待发的一势竟被后发者先至,攻个措手不及。
枪身上传来一阵奇异的寒气,震得手臂发麻,他断然借势拧腰,身形拔地而起,半空中如龙逆身,绝焰枪以万马千军之势迎空射向浮雾中若隐若现的马车。
其旁二十余名柔然族死士,自然明白不能放这车中之人生离此地,亦随谷浑乌黎从左右两方攻向马车。那坐在车前的御者也不见起身,手中马鞭“嗖”地穿出垂帘,以难以形容的速度点向众人,一边笑道:“莫要碍事!”
一条乌丝长鞭夭矫闪绕,但听“啪啪”数声轻响,飞雾盘旋,被鞭梢扫中的死士无不跌飞出去,皆被点中穴道,滚翻在地。
此时车旁一声贯耳的闷响,却是绝焰枪以下冲之势与那柄玉箫对个正着。万俟勃言只觉那玉箫中心像是突然塌陷成一个无比深邃的空间,绝焰枪不由向下一沉,刚觉不妙,便被一股强横的真气反震了出去。车前垂帘受劲气影响,一霎扬起,驾车的人恰巧扭头看来,修眉英目,形容倜傥,儒雅笑容令人一见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