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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太呢?”míng • huì道:“那更别提了,老爷从不拿正眼瞧她,同云姨太一样可怜。”这时怀凤叹了口气,道:“我乏了,想歇歇,你们出去说吧。”采音míng • huì忙止了话,伺候了怀凤歪在大躺椅上便掩了门出去了。
这天晚上怀凤把从家里带来的琴拿了出来,又让采音点了香泡了清茶,自己坐在窗下案前抚琴。她虽是抚琴,实则是平定心绪,想着自己在白府前途漫漫,百无聊赖,不仅悲从中来。不过几个月前,她去舅舅家做客的时候,子离还打趣地喊她嫂子,她当时飞红了一张脸,转身想走,却看见子巽正在背后含笑望她,当时自己又羞又气,如今想起来却是辛酸的甜蜜。她正感叹着,忽听着外面道:“三姑娘四姑娘来了。”她正要起身,就看见两人已走进来了。怀凤忙唤人倒茶,又摆上了水果盘子。白岚之拦道:“姨娘快别忙了,我们只来问安,再说晚上我们也不吃这些生冷东西。”怀凤便罢了。白岚之笑道:“今天母亲和我说有几天没瞧见姨娘你了,便打发了我来问安,才到门口就瞧见四妹妹也往这里来呢。”白络之是头一回来,正抬头瞧着墙上的两副字,听说便道:“我远远地听见琴音了,是姨娘你在弹吗?”怀凤含笑答是。白岚之只觉室内清音余绕,暗香浮动,看见窗下案上放着一把琴,边上整整齐齐地磊着几部书并一盆素菊,便走过去道:“好精致的一把琴。”白络之也看了一眼,道:“三姐姐不也是行家吗,何不弹一首?”白岚之笑道:“姨娘可是本省出名的才女,我何苦班门弄斧。”怀凤笑道:“才女不过是虚名,不知有多少人都被虚名蒙蔽了呢!”白岚之不语。一旁的白络之便笑道:“前儿还有人说三姐姐是我们白家的女状元呢,不知是不是也担了个虚名呢?”白岚之嗔道:“就你这张嘴促狭,平日里不学无术,流言蜚语倒记的快。”三人说笑了一回便散了。
过了几日怀凤正在院里的池塘里喂鱼,抬头看见白络之又来了,不过这次只她一人。她不过十二岁年纪,身量还未长足,一头乌漆的头发扎成两条小辫搭在胸前,衬着清秀的小脸越发白皙,一对乌黑的眸子十分灵动,让怀凤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候她就是转着这么双眼睛对白令璩说她像她姐姐,怀凤不觉莞尔,便问道:“怎么有空过来?”络之道:“母亲让我过来请安。”便看着池塘里的鱼,叫道:“哎呀,这里的鱼好胖,比前面院子的大多了。”怀凤笑道:“成天有人在喂,不胖才怪。”络之道:“怪不得,前面的池塘都有嬷嬷看着,连拈根草都不让。”怀凤问道:“你是主子,她们敢不让?”络之微微笑道:“若是三姐姐,她们当然不敢,不过如果是我,那就说不定了。”怀凤会意,便把鱼食递给她,笑道:“那你在我喂吧,只别把它们撑死了。”络之那天便在沉香苑待到吃晚饭,梅氏派了人来接才走的。之后她就常来,只说来给姨娘请安,有几次还在那吃晚饭。怀凤为人沉静,络之也不是热情之人,不过二人相处倒还和睦。无聊之时,怀凤便教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白府也请师傅教授各房小姐功课,不过自从有了怀凤她便不去上课。络之秉性聪颖,就是不肯用功,不过对绘画倒还情有独钟,肯花工夫练习。怀凤发现后笑道:“你还真会揭吾之短,别的都还好说,只这画技我是一般。”络之笑道:“就是一般,教我也绰绰有余。”怀凤笑道:“罢了,我还是藏拙吧,你另谋高就。”又想教她抚琴,她自己琴技一流,便起了育才之心,谁知络之只肯听她弹,却不肯用心学,一月下来毫无长进。怀凤便气道:“朽木不可雕也。”络之嘻嘻笑道:“各有所长而已。你弹我听,我们各司其位,我若越界,终是勉为其难。”怀凤便批胡说,道:“实话说吧,为什么不好好学?”络之道:“手会疼。”怀凤嗤得一声笑出来,不妨一口茶呛在那里。
第4章
展转已入深秋,谁知圣上龙体又贵恙,这一次来势汹汹,震动了朝野上下。陈公是二朝元老,德高望重,他虽病着,还是出来主持大局。这一日他和白令璩等几个大臣议了事,便由幕僚扶着回到暖阁里。不一会有人报:“屈将军来了。”屈进是他的学生,因头生得特别大,便得屈大头一名。他性情豪放,骁勇善战,深受圣上赏识。陈公谴退了外人,只在藤条椅上歪着,神色疲倦。屈进不敢支声,半晌陈公方叹了口气,道:“各怀鬼胎。”当今圣上并未立储,如今一病,储位之争自然浮上水面。屈进道:“老师看不出皇上到底属意谁吗?”陈公冷笑:“刚才那批人十有bā • jiǔ是来探老夫口风的,一个个精打细算,生恐押错了宝。”屈进坦然道:“他们为求自包,这也自然。”陈公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的心倒公正,就你看储位会给谁呢?”屈进想了想道:“学生拙见,学生认为三皇子和八皇子都有可能。而前些日子皇上重用白令璩,会不会属意三皇子呢?”陈公笑问:“何以见得?”屈进道:“三皇子是白皇后抚养成人的,就如亲生母子一般,白令璩和他更以母舅相称,而此时皇上对白家又格外优容,这不是暗示吗?”陈公缓缓道:“你也会说犹如亲生,犹如亲生,但实则不是,三皇子的生母只是内廷侍女,已故皇后可以宽容大度抚养皇子,当今圣上在择储上却不得不斤斤计较。”屈进道:“可是八皇子的生母出身也不高贵,若按尊卑排序,要属德妃所出的...”陈公笑着摆摆手,道:“十一皇子还不到十岁,进儿啊,你想皇上在对待韩黄一案上为何毫不留情呢?黄津贪污舞弊,结党营私,的确该杀;可韩广善只是包庇罪,他享有善名,与黄津又是同科出身,一时心软替他隐瞒,倒也其情可勉,却叫白老鬼拿来大做文章,以至断头抄家,当时我也心痛皇上杀伐太狠,现在回想倒意味深长。”屈进皱眉道:“学生不明白,尤其是皇上为何抬举白令璩,此人太阴险,不堪重用,就算是为了三皇子也不必杀掉韩广善。”陈公笑道:“你忘了皇上最恨外戚弄权,若圣上真想让三皇子上位,必不会让其与白府过从甚密,看来白老鬼也明白这点,我瞧他也没把注下在三皇子身上。”屈进不语。陈公知道这些阴沉的政权谋划于他不合,便不再说下去。
片刻后屈进离去,陈公便唤了张保才来,对他道:“你去西郊看看,别声张。”张保才应了一声就去了。他先去库房里拿了些东西,就架着一辆半新的马车从后门离去。到了西郊外的小院落内就看见一个老仆正在拔草,他迎上前去微笑道:“快入冬了,你拔它做什么,横竖它自己会谢。”那老仆道:“少爷让我把这块土腾挪出来,围个栏杆养些家禽。”张保才笑道:“你家少爷倒是准备在这长住了。”回头便从马车上搬东西下来,不过一些衣物日用品,最后又拿了几坛好酒,道:“这可是老哥我藏了好几年的。”才说完就有声音道:“什么好东西让你藏了好几年?”张保才忙笑道:“原来二爷在家。”韩子巽道:“你家老爷身体好吗?”张保才笑道:“最近倒硬朗了不少,还忙着朝事呢。”子巽恩了一声,又笑道:“这些天我倒在学着务农,往后可要自给自足了。”又对老仆道:“去告诉老夫人一声,说我和张叔叔在书房说话。”便领着张保才进去了。
张保才在书房里待了一顿饭的工夫便告辞了,子巽坐在书房里拿一本书看,只是良久未曾翻动一页。书桌上放着一盘围棋,黑白二子正斗得不相上下。他合上书,一只手指慢慢地在桌上画圈,眼睛似是看着手,又似什么都没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睛里闪过一丝哀凉,却稍纵即逝。渐渐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却是苦笑。此刻以近黄昏,夕阳透着窗上的碧纱射进来,却叫窗外的几杆翠竹档住了,书房的地上尽是竹影,风一吹过,竹影便晃动起来,晃得整个屋子忽明忽暗。他听到隔壁屋子说话的声音,便知道子离回来了。不一会声音轻下来,门支地一声,子离已经走进来了。他便沉声问:“又去哪里逛了?”子离道:“去西郊草场跑马了,一时忘了时间。”子巽道:“你是生恐人家找不到你是吧,非得去那种地方招摇。”子离笑道:“怕什么,现在还有谁顾的到我们,他们都忙着改朝换代呢,我也趁着机会疏疏胫骨。”子巽皱眉道:“你是不是和谁打架了?”子离道没有。子巽笑道:“你说谎的本事还没到家呢,进来半天这么规矩,是不是伤到腿了?”子离方哎呦了一声,一下子歪在椅子上,口中道:“早知瞒不过,我就不装了。”子巽便走过来瞧,原来是伤了腰,亏他刚才还站得笔直。子巽便去拿了药油来给他擦,子离就趴着告诉他原由,时不时还痛叫两声给他听。原来今天在西郊草场和人赛马,碰到树枝给跌下来的。子离道:“哥,你不知那小子有多猖狂呢,一副舍我取谁的样子,我就说真工夫得在马背上试,他也二话没说就上了马,谁知后来跑出了草场进了树林,我就给摔下来了。”子巽道:“那人是谁?你清楚吗?”子离道:“以前没见过,像是富家子弟,后面还藏着好几个保镖呢,他还当我没瞧见,说自己是路经此处,踏兴而来,我原来不想理他,谁叫他身边的一群人这么狂妄呢,说什么公子骑术天下第一,我忍不住笑出来,叫他听见了,他问我你笑什么,我…反正后来我们就吵了起来,最后就上马了。”子巽不语,一会又问:“那人多大年纪?”子离道:“和我差不多吧。”子巽又问:“他知道你是谁吗?你知道他是谁吗?”子离道:“倒忘了问彼此姓名,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子巽拍了下他的头,口中骂道:“你把脖子给摔断了,那时才要紧呢。”
子离休息了几日便又去西郊草场了,他远远得瞧见一个翩翩公子等在树下,清朗俊雅,口角含笑,便笑道:“你倒信守承诺。”那公子笑道:“上回胜负未分,心有不甘。”子离道:“上次是你赢了,不过这次你就妄想。”那公子一笑,二人翻身上马,踏尘飞去。他们各自手持一枪,空出一手控绳,在空中铮铮地打了起来。那公子身形伶俐,十余招下来不落下风,几里之后才渐渐不持,而子离自小练就骑术,又爱舞刀弄枪,在马背上可谓如鱼得水。最终是子离先到终点,那公子哈哈一笑:“果然技高一筹。”子离翻身下马,环顾四周,道:“夷,今天怎么没有那帮跟屁虫?”那公子道:“君子之交贵在坦诚,你只身前来,我怎能左呼右唤?”子离心中高兴,刚才打斗时已有知交之意,便道:“在下子离,还没请教大名?”那公子似乎微微一楞,旋即道:“容素。”自那之后,间隔十几天二人便会相约去西郊草场,时而赛马,时而吃酒。二人年纪相当,言语投契,子离虽然心怀坦荡,但对家事却只字不提,容素倒也并不在意。
转眼就要过年了,这一日容素拉着子离说要去拜访一个人。二人经过市集向南到了条冷僻的胡同。子离瞧见胡同冷落荒凉,便笑道:“难不成你要拜访什么法外高人?”容素道:“我可是景仰了这位先生很久了,一直想拜师,屡屡被他拒之门外。”子离便问是谁。容素道:“东方曜。”子离哑然失笑,问道:“此人是否高约五尺二丈,面孔蜡黄,额头突出,蓄着山羊胡。”容素惊道:“正是此人,你如何知道?”子离笑道:“罢罢,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嗜好,他的经事治国论最让我头痛。”容素越发惊讶:“原来你竟和他相识,我屡屡求教受挫,原来他竟赏识你。”子离大笑:“我在他嘴里曾是玩劣不堪,桀骜难训,只怕他如今提起我来还要横眉怒目呢。不过你如真心想拜师,我倒有个人真可帮你。”容素忙问是谁。子离道:“我们先进去瞧瞧吧,想不到他又回京了。”便以手叩门。一老妪开了门问找谁,子离便道:“我们是来拜访东方先生的。”那老妪道:“东方先生现在不会客,二位请回吧。”子离便撤下身上的一块玉佩,笑道:“你拿这个去与他瞧,说韩子离乞见。”老妪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二人一眼,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出来开了门,道:“老爷请。”二人进了门,只见庭院冷落,寂寂无声,不像有人居住。那老妪让他二人进了偏厅,容素看见一个老者与一年轻男子正在对棋,那老者与子离形容的一样,只是更苍老一些,那男子背对着他们,身影十分挺拔,二人全神贯注对着棋,并未朝他们看一眼。这时子离却大叫:“二哥。”
子巽回头,目光却越过了子离,凝视着他身后。容素上前朝那位老者恭敬地作揖:“东方先生。”东方曜朝他点点头算是回礼。子离却行了大礼,口中唤道:“老师,不肖弟子请罪来了。”他虽如是说,口角却含笑。东方曜眼睛看棋,口中道:“起来吧,老夫什么也没教会你,可担不起你的大礼。”子离却跪着,笑道:“是学生愚钝,老师一番苦心从不曾领会,叫老师伤心了。”说着便磕了三下头,又道:“好在还有二哥代我敬孝,老师就看在二哥的份上,再赏学生一顿骂吧。”东方曜慢慢将眼睛转向他,含笑道:“以后骂你的大有人在。”又把眼睛转向容素,道:“容公子真是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