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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王铮忍笑说:“还能没事冒充知性智慧型女生,挺好。”
于萱笑了,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熟练捻了一根叼嘴里,点燃了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
她只有在抽烟的时候才肯安静一会,烟雾缭绕,神情肃穆,明明只有二十岁,一张脸却突然能令人感到历尽沧桑。
王铮记得,自己常常就这样凝望她的侧脸,她鼻子挺翘,眼睫毛又直又长,偶然一挑眉,看过来的眼神清亮得犹如暗夜闪电,令人触目惊心。
但一般这种情况维持不了三分钟,三分钟后,王铮就忍无可忍会喊出来:“于萱你够了啊,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把烟灰弹进我鞋里……”
往事与死亡挂上钩,回忆突然变得浓稠凝固,让人陷进去,就慢慢被吞咽,慢慢地无法动弹。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王铮困惑地注意到自己跟前站了一个人,他垂下的视线先接触到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再往上看,是藏青色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裤,然后是制作精良的金属皮带扣,米色压暗纹的衬衫,同样熨烫得边线锋利到可以拿来裁纸,这个男人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肩膀宽阔,浓眉大眼,目光看向自己不乏善意,甚至有一丝怜悯和柔和。然后他听见那个男人仿佛压抑着叹了口气,说:“不是你的错。”
王铮皱了皱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所指何物,那个男人紧跟着说了一句:“于萱,这种情况,在后期会越来越频繁,一直到她……”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今天这种情况,不是你造成的。”
王铮恍然大悟,苦涩一笑,说:“徐哥,我很抱歉。”
徐文耀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掏出一包烟,递过去问:“抽吗?”
王铮摇摇头。
徐文耀自己也没抽,把烟盒捏在手里,说:“听说张学良一辈子抽烟喝酒,吃喝嫖赌,还吸大麻上瘾,但咱们少帅硬是活了九十多岁,老了也没糊涂。”他扯了扯嘴角,说:“真奇怪,于萱才抽了十来年,就晚期肺癌。”
王铮机械地回答:“她不想活了。”
徐文耀手一顿,点头说:“是啊,她跟我说过,这辈子活得够够的了,让我别瞎折腾,别做什么挽救生命的无聊事,她甚至说,多少人不想活了都得继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拖着疲劳的身体继续捱下去,但她很不一样,有这么一个堂皇冠冕的理由来结束,她说,这简直跟中了liù • hé彩一样,是种运气。”
王铮闭上眼,呐呐地说:“这家伙,从来都是任性自私的啊。”
徐文耀点头,赞同地说:“从来不替别人考虑。”
“从来不会想,她也有责任这种东西。”
“更加也不会想,她这么差劲,可周围的人也会依赖她。”
王铮淡淡地笑了,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和怀念,轻声附和:“是啊,她就是这么一个任性的家伙,这种人的思维,当然也不会明白,她的离开,对别人来说,也是无法弥合的损失。”
徐文耀也笑了,他安抚性地拍拍王铮的肩膀,沉默了。
过了一会,手术室的灯灭了,两人连忙站了起来,于萱脸色灰白地被推了出来,徐文耀上前一步,医生显然跟他是旧识了,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转身走向王铮,轻声说:“放心吧,这次她还是挺过来了,可能是遇见你,医生说,她的意志,比以前要强。”
王铮这时候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楚,哑声说:“我想去看她。”
徐文耀定定看了看他,点头说:“我跟你一块去。”
于萱所在的病房应当是这所医院的一个特例了,单人病房里居然沿着墙摆了一排立体开放式衣柜,上头密密麻麻挂满了衣服饰品,边上还有一个化妆台,散落着设备齐全的化妆品和化妆工具,就这么看过去,还以为是某个明星的化妆间,但当中一旁白色床褥间却躺着一个插着不少导管的女孩。护士进来调了调边上的仪器,又观察了一下于萱的反应,对徐文耀一笑,又悄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