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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不适合做皇帝,或者说,女人本就不适合做皇帝。”
“你说这话已经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是嘛。”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对你,本也就没有什么尊敬,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皇帝尊敬过。”
“我只是把你当一个普通女人那样来爱。”
我鼻尖一酸,眼睛起了微微涩意。
“但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注定一切不可能普通。”
“比如说你让阿绪给你种下情蛊,比如说你为我种下情蛊。”我强忍着泪意,冷冷打断他,“你让我看不透。”
“我不是苏昀,他知道如果不做出伤害你的事,就不可能从刘绫手中得到解药,所以他宁愿消极地离开,也不愿意逼供刘绫,只是怕被你发现他中毒的事实。这样的事,我做不到,也不愿意做。哪怕会伤到你,让你现在或者将来恨我怨我,我也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才有更多的时间来换回你的原谅和陪伴。”
是……他说的没有错,我能理解……
“你总是这么理智吗?冷静地计算着得失,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他无奈一笑,说道:“你这么感情用事,身边总要有一个人帮你计算着一切。”
“是计算,还是算计?”
“真是牙尖嘴利。”他笑着摇摇头,低下头调制解药,不再开口。
“你后悔了吗?”我忍不住问他,“你后悔当初的选择了吗?”
他想了想,笑着说道:“你是我这一生第一个目标,到目前为止,也是唯一。如果当初我选择另一条路,今天大概不会更糟,但也未必更好。所以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后悔。”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喜欢上你呢?你这么多年的等待岂不是白忙一场?”
“我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我所考虑的,只是等你长大,让你在合适的时候接受我的感情,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不是成败问题。”
他为什么总是能那么自信,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哪怕现在命系他人之手,依然谈笑风生。
这样的自信,我没有,苏昀也没有,或许正是这样的缺憾,让两个人的感情经不起一点风浪,侥幸躲过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同舟共济,至少要有一个能掌舵的人,把握住前进的方向,才不至于迷失。
选择裴铮,我已不知道这是自己理智,抑或是感情的选择。
天快亮的时候,裴铮把药瓶交给我,许是夜深露重,他的手和瓶子一样冰冷。
“拿去吧。”
我握紧了瓶子,抬头问他:“怎么只有一瓶?”
他眼底泛起温暖的笑意。“时间仓促,只能做一份。我有刘绫送来的那瓶撑着,无事。”
我这才稍微放心,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豆豆。”
裴铮忽地开口喊住我,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目光沉沉看着我,许久之后,才微笑着问道:“我那么对你,在你心里可曾有恨?”
我咬了咬下唇,说:“你明知道我中的是情蛊,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法恨你。”
他唇畔挂起一抹微妙的笑意,说:“是嘛……我明白了。”
五二
这一回,我没有叫上小路子,而是只身一人去了苏府,敲开了苏家后门。
苏昀书房里的灯似乎总是帝都最后一盏熄灭的,就像案上烛火一点点燃烧着生命,在天亮的时候化为烛泪。
他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来一样,在灯下等候了许久,暖色的烛光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
我进屋的时候,他正挑着灯花,发出“啪”的一声,烛火瞬间亮了一下。
他从书案后站了起来,绕过桌子站到我面前,行了半礼。
“其实陛下本不必亲自前来。”他说。
瓷瓶被我紧紧握在掌心,早已捂热。我伸出手,将药瓶放在他的掌心。
“但你却知道,我一定会亲自来。”我望着他温润的眸子,轻声说。
他收起药瓶,淡淡微笑:“陛下是来替微臣送行的。”
我心口一震,别过脸去掩饰自己的狼狈,低声说了两个字:“抱歉。”
他转过身,走到茶几边上,伸手在茶壶上一碰,说:“茶凉了,你等一会,我去给你冲壶热的。”
他说着便出了门去,我坐在椅子上等他,举目四望,目光最后落在屏风上。
那是一幅岁寒三友图,前朝名家手笔,苏昀弱冠之年国师所赠,本是他极珍视的一份礼物,上面却被泼了点点墨迹,墨迹之间被曲折相连,缀以几瓣粉色,寒冬腊月里,忽地添了一枝桃花,三分春色。
那墨迹原是我不小心泼上去的。
那时他教我练字,我抓起毛笔沾满了墨汁,意气风发地挥毫落笔,却不慎将墨汁甩了出去,落在了屏风上。我手足无措,挡在屏风前不敢让苏昀发现,许是慌张得太明显,掩饰得太拙劣,让他一眼瞧出了破绽,他拉开我,看着屏风上的墨迹眉头一皱,我咽了咽口水仰头看他的侧脸,小小声说:“我赔你一幅更好的……”
虽那么说,自己心里也有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轻易可以被替代的。
他却也没有多气恼,抬手揉了揉我的发心,低头微笑道:“想赔罪吗?”
我点点头。
他说:“那帮我一个忙。”
所谓的帮忙,也不过是我捧着砚台,看他提笔补救,妙笔生花,将散落的墨点串起,横生一枝春秀,桃花半开,虽有霜寒,已近春暖。
那时我说了什么,自己已然记不清,但苏昀说过的一句话,却让我记到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