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18
道人,可实际上并非皆是有“术”。陈瞎子知道卸岭盗墓用“力”,依靠长锄大铲、土炮药石,加上大队人马,还有被称为卸岭甲的蜈蚣挂山梯,卸岭的手段,向来离不开这些器械,以“械”助力,所以卸岭称个“卸”字。
另外陈瞎子还知道,摸金发丘盗墓是用其“神”,但摸金校尉当世也没剩三两个了,他们行踪更是隐秘,不知如何用“神”盗墓,难道是请神求菩萨,让神灵帮忙倒斗?那岂不是望天打卦、占卜墓穴方位的巫术?只听说摸金校尉擅能观望风水形势,会些个分金定穴、寻龙找脉的本事,怎敢称个“神”字?
鹧鸪哨是搬山的首领,也是绿林里众所皆知的一号人物,英名播于天下,他和陈瞎子二人义气相投,无话不谈,对于摸金用神之事,他却知道一些。因为搬山道人虽是不修真的假道人,但扮了千百年的道人,对玄学道术多少会知道一些,便对陈瞎子直言相告。
摸金校尉始于后汉,专会寻龙诀和分金定穴,那“望”字诀里上法本事,普天下再没人能及得上摸金校尉。他们这伙人盗墓,讲究个“鸡鸣灯灭不摸金”的规矩,擅长推演八门方位。这些本事,都得自《易经》。风水之道就是《易》之分支,世上相传“摸金用神”,这“神”,就是指《易》。古人云“神无方,易无体,只在阴阳之中”,“鸡鸣灯灭”正是《易》中阴阳变化之分,所以换句话说,摸金校尉盗墓,依靠的是易理。
不过搬山道人鹧鸪哨虽然知道这么个大概,却也并没真正结识过摸金校尉,只听说无苦寺中的住持了尘长老,就是位已经金盆洗手、挂符封金的摸金校尉,鹧鸪哨早有心去结识他,奈何无人引见,又诸事缠身整日奔波,始终是难得其便,说来也自连连叹息。
陈瞎子恍然大悟,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强中更有强中手,莫向人前夸大口。他和鹧鸪哨早就认识,不过二人事务太多,也难有聚首畅谈的机会,更不知搬山用“术”之说是否属实。只因知道搬山道人的,都将搬山秘术传得极为神秘,外人对此也不好妄下断言,此时问将出来,是想要探他一个实底,否则那些搬山道人有名无术,再进瓶山岂不是枉自陪他去送死?
鹧鸪哨闻言笑道,搬山道人得个“搬”字,世人常以为是与卸岭力士相同,都是以力搬山,殊不知这天底下可以挖山凿山,却哪有真正的搬山之力?若非有术,怎搬得山?“分山掘子甲”与“搬山填海术”,已有多时未得演练,正是技痒难忍,如今这瓶山正可施展出搬山分甲之术。原来鹧鸪哨听得陈瞎子一番说话,心中已经有了办法,想破瓶山,非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这番话说将出来,才引出一场搬山与卸岭三盗瓶山古冢。
第二十一章金风寨
陈瞎子已连折两阵,唯恐做不了瓶山,会危及到自己在绿林道上的地位和名头,此时听得搬山道人鹧鸪哨说起他有一套搬山分甲术可以施展,心中好一阵狂喜,忙道:“不知此术如何施展?愿闻其详,若真使得,我当即封台拜将!”
鹧鸪哨说:“以术盗墓,更需有能力扶持,要盗瓶山古墓,搬山卸岭缺一不可,至于搬山分甲之术……”他稍一沉吟,接着说道:“余窃闻,天人相应之理备于《春秋》,余秧余庆1之数载于《周易》。据说,摸金校尉盗墓用《易》,此乃从古的传承,搬山道人之术也已有上千年的来历,不过搬山分甲之术不同于世间任何方术,虽是专求个生克制化,却非是从《易》中五行生克之理而来。天地间的万事万物,有一强,则必有一制,强弱生克相制,即为搬山之术。”
鹧鸪哨认为瓶山的后山之中,有无数毒物借着山中药性潜养形炼,早晚就会酿成大患,不论是不是要盗发山中古冢,都要想方设法将其斩草除根,但是必须要先找寻一番,看看瓶山附近有什么天然造化之物,可以克制那山中毒物。
陈瞎子本就是个见机极快的人,听后顿有所悟,有道是“弱为强所制,不在形巨细”,好比是三寸竹叶青,能咬死数丈长的大蟒,只要找出辟毒克蜃的宝物,何愁盗不得瓶山古墓?他脸上动容,拍案而起,赞道:“闻君一席话,真如拨云见日,想那些藏身在古墓里的百年毒物,吸得山中药气和地官中的阴晦,专要害人,其后果不堪设想。吾辈卸岭群盗,就算不为图取墓中的宝货,也定要结果了断了它们,能把这场功德行透了,说不定就可借此成仙……”他向来不信神佛修仙,不过此时说来,是为了让搬山道人知道,常胜山里的好汉可不光是为了盗墓谋财,历来都有救民于水火之心。
二人商议良久,决定再到瓶山附近的几座苗寨中走一遭,于是乔装改扮。鹧鸪哨虽然眉宇间杀气沉重,可他久在山中勾当,又通各地土语方言,识得风土人情,若是扮成个冰家苗的青年男子,只要不是撞见绿林中的大行家,也绝不会露出六十分破绽。
但陈瞎子做惯了常胜山里的舵把子,一看模样就是江湖上人,绝不是做本分生意的,所以只能扮个算命先生,或是相地看风水的地师,再不然就是七十二行里的手艺人。
于是鹧鸪哨只好周他扮了木匠墨师的伴当。湘西吊脚楼众多,常有木匠走山串寨,帮着住家修补门窗,换些个山货为生,这种墨师,在山里被称为扎楼墨师。哪怕是在深山密林里,只要是有寨子居民的地方,就有扎楼墨师的踪迹,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陈瞎子身份极高,走到哪都少不了带许多跟班的手下,如今哑巴昆仑摩勒和花蚂拐都已折了,卸岭群盗如何能放心让首领跟个搬山道人进山。而罗老歪伤势未愈,无法同行,最后只好让红姑娘跟着陈瞎子和鹧鸪哨,另有二十个弟兄,都带着快枪,远远坠在他们后边暗中接应。因为罗老歪的部队在瓶山连挖带炸,动静闹得不小,惊动了附近的几路军阀和山贼土匪,那些人都不是常胜山的背景,只不过对瓶山古墓也是垂涎三尺。可这几路人马势力都不如罗老歪强大,又见卸岭群盗吃了亏,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断派出探子,在附近窥探动静,想借机捞点油水,所以卸岭魁首想进山踩盘子,实是要冒许多风脸,不得不做好充足的准备,以免有意外情况发生。
鹧鸪哨看在眼里,心中颇为不屑,蹙着眉头等了半天,陈瞎子这才部署完毕,便同着鹧鸪哨、红姑娘,三人扮成走山的扎楼墨师,另教那被掳来的熟苗做向导带路,一路下了老熊岭进了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