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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皇上就会知道杨怀瑜死去的消息,他不会再纠结南宫后人了吧。
寒风凄冷,北雁南飞,又是一年秋。
韦府设了灵堂,朝中百官大多来吊唁过,只杨重运没有露面。
景德帝按捺不住蓬勃的好奇心,微服到了韦昕的家。
灵堂里丧幡飘扬,下人们跪在一旁哭泣。
韦昕一袭白衣,墨发低垂,谪仙般立在灵枢旁,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
景德帝悄悄问杜离:“韦大人最近如何?”
杜离谨慎地回答:“大人寝食与往日一般无二,就是以往多喜欢留宿书房,如今倒是在卧室的时候多。”
景德帝又问:“你亲眼看过尸体,可确定是你家夫人?”
杜离想起破庙里衣衫破烂不堪的女尸,回答:“那人虽破相了,但眉眼之间与夫人很像,衣物也与夫人被掳那日所穿一样,头上发簪还是奴才去银华阁定的。夫人前一晚不慎被剪刀伤了手,女尸腕间也有伤痕。”言语之间,分明确认女尸就是杨怀瑜。
景德帝望向人群里依然清贵却带着几分寂寥的韦昕,仍是怀疑,新婚不到一个月的夫人死了,韦昕竟如此沉得住气,不喜不悲。
感受到投向自己的视线,韦昕回过头,惊讶地发现了隐在角落处的景德帝。他环顾一下四周,发现无人主意自己,才不动声色地过来,便要行礼。
景德帝忙拉住他,“爱卿多日操劳,朕甚是忧心,特来看望。爱卿无需多礼。”
韦昕墨眉轻舒,“诸事有下人操办,臣并不劳碌,且正有了借口推辞朝事,可以歇息几日……臣有事启奏,不知皇上能在微臣府里耽搁几时?”
景德帝凝视着他的眼眸,平静的眼底深处,并无半分波澜,神情却极疲惫,心里一软,道:“爱卿有话直说便是,朕今日无事。”
当夜,景德帝宿在韦府,与韦昕谈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君臣两人同乘一辆马车上朝。
下朝回来,韦昕叮嘱青桐,“把没用的物品清理清理吧,过些日子可能要搬家。”
青桐壮着胆子问:“搬到哪里?”
韦昕瞧着窗外纷飞的黄叶,喃喃道:“你说,夫人会喜欢苏州还是杭州?”
杨怀瑜喜欢苏州还是杭州,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知道杨怀瑜的下落。
这些日子韦府几乎将所有青字辈的侍卫都派出去了,却始终没有她的音讯。
韦昕只知道她还活着,在南面的某一处。
杨怀瑜现在青州。
青州西北有山,名岚山。山上怪石嶙峋山壁陡峭,山下却是草木繁盛一马平川。半山腰,有处坟茔,坟头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只字未留,只左下方画了一弯细月。
杨怀瑜默默地跪在坟前,只听身旁的灰衣人道:“诚儿,为父愧对于你,愧对你的妻女……你放心,为父定然将那人千刀万剐,替你报仇。”
杨怀瑜起身,“坟你已看过了,该放我走了吧?”
听了此话,灰衣人神色凄然,“你当真不肯原谅我?”
杨怀瑜没好气地回答:“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是长辈,一时兴起,拿了儿子孙女的命来赌前程,一时兴起又假惺惺地替儿子报仇。做与不做,全凭意气,我又有什么话好说?只想从此过着安生日子罢了。”
灰衣人愕然,须发尽张,瞪视着她,“你不相信我的话?”
杨怀瑜并不惧怕,坦然回视他,“你是南宫逸?”直呼他的名。
灰衣人面有恼色,“嗯”了一声。
“南宫诚是你儿子?”
“不错。”
“你是枫霜阁主人?”
“正是。”
杨怀瑜连问三个问题,灰衣人直认不讳。杨怀瑜浅浅一笑,“既然如此,还要说什么。南宫诚因何而死,枫霜阁又做了些什么,你比我清楚得多。”
灰衣人呆愣片刻,眼中渐渐闪耀出野兽般的狂暴,口中“呵呵”做声,拔足往山顶奔去。杨怀瑜只听远处劈啪作响,似是拳打脚踢之声,又有树木倒地的扑通声。想必他又拿着山上的草木撒气了。
这十几天相处下来,杨怀瑜已经习惯了他每日的发狂。最初几日,她提心吊胆地生怕他杀了自己,或者被他凌厉的掌风所伤,可每次,他意识到自己疯病要发作时,都会躲得远远地。
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狂态,还是不想失手伤及无辜?
杨怀瑜不愿多想,她的心里满满地,全是一个人的身影。
萧瑟的秋风,吹开了路旁野菊,吹黄了枝头涩柿,不知秋风是否也吹皱了书房后的那面湖水,吹红了落枫山的半坡枫叶?
韦昕清俊的面容不自觉地蹦到眼前,他的浅笑,他的低语,他修长的手指,他微蹙的墨眉,杨怀瑜微闭着眼,长长叹了一声。再睁开,他的面容已不在,面前只有苍山黄叶,以及遥远的蓝天白云。
低头,看到腕间的伤口,伤口早已愈合,只留浅浅一道红印。
手心握紧,静心凝神,试着运功,却丝毫感觉不到真气流动。
这一身凝集着丰姨娘毕生心血的功力,已经尽数散了。
是被灰衣人散的。
☆、南宫逸
被掳那日,灰衣人带着她飞檐走壁,穿过鳞次栉比的屋舍,找到一间马车行,雇车出了城。一路向南行了大半日,停在一处废弃的村舍。
灰衣人刚解开她的穴道,杨怀瑜将藏着掌心的树枝刺向他双目,身子却借势向外掠去。灰衣人武功高绝,随手一格,树枝变了方向,后发先至,击向她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