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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诚将他从树丛中揪出来,问:“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他沉着地回答:“想改变面容,其实不一定非得换颜,这个就可以。”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绿色的果子,“这是西域来的庵波罗果,其汁液可使肌肤发痒溃烂。每日取汁涂在脸部,只需七日,管保你的脸又红又肿,再无人认得你。”
南宫诚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南宫诚的眼神虽然冰冷,却并不骇人,他平静地说出目的,“我不是帮你,而是想跟你做个交易。用此果,换她的一滴血,你换不换?”
南宫诚展颜一笑,“只需一招,我就可以让你很痛快地死去。这果子自然是我的,还做什么交易?”
他也笑,“肌肤发痒时,你会感觉如万蚁啮骨、万针刺心,恨不得一死。可是,我能让你减轻痛苦。”说罢,他取出一根银针,“我只需一滴血,若你不放心,可以自己动手。”
他的话刚完,罗文风一把抢过银针,扎破指尖。嫣红的血珠映着雪白的肌肤,有种妖艳的美。
十天后,江湖传言,南宫诚在岚山跳崖身亡。
他不知道南宫诚是否用了那个庵波罗果,是否用了止痒的药,可是,他却知道,从那年起,他与罗文风以及她腹中孩子的命运已是息息相关。
天色渐暗,青桐进来禀报,“大人,杨姑娘准备了出门的轿子,应该会去赴宴。”
韦昕微微一笑,“好吧,咱们也该走了。”
魏知府府邸门前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参加洗尘宴的官员们乘坐的车轿停满了整条街。等候着的车夫们估计着时候尚早,三三两两地凑在灯光下掷骰子。
杨怀瑜的轿子停在离正门稍远的偏僻处,轿夫早瞧热闹去了,只有月影百无聊赖地靠着轿竿出神,“凌萧传来的消息是什么意思,枫霜阁怎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心里升起一丝警觉,没有回头,淡淡地问:“你确定这样做?”
暗影里传出一个声音,“是,我已经想过了。”
“你应该征求姑娘的意见。”
一身黑衣的丰宜悄然出现:“我是为姑娘好。如果镜叔在,必然也会赞成。”
“可阁主是姑娘,不管如何,你不该自作主张。”
“姑娘年纪小,有些时候辨不清时局。上次的机会已错过了。这次,我要确保万无一失……况且,你说的对,姑娘的手是用来绣花写字的,不该沾上血腥。”丰宜身形移动,停在轿子的阴影里。
月影想起杨怀瑜伏在他肩上说过的话,“我喜欢他”,“我下不了手”,重重地叹了口气,“姑娘知道了,肯定会伤心。”
丰宜不以为然,“明日我就去解释,姑娘会明白。”
月影苦笑,他们说得根本不是一回事。固然杨怀瑜会因为丰宜擅作主张而难过,但伤了韦昕,她该是会伤心吧?
可这话,他却不能对丰宜说,只委婉地说:“魏府防范很严,只怕难以得手。我能做点什么?”
丰宜轻笑,“我想等宴会结束,趁着魏半农送客时,趁乱动手。等大门一开,你把这个扔到院子里,就什么都别管了,只护好姑娘就行。”
月影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见是两枚爆竹,遂点点头,道:“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韦昕的侍卫功夫均不差。”
丰宜笑一笑,敏捷地翻上墙头,隐在树丛里。
魏家花园每隔三五步就挂着一盏五角宫灯,远远望过去,飞檐的雕花,假山上的怪石,清清楚楚。不时还有皂役护院等来回巡视,戒备森严。
丰宜四下看了看,闪身躲到假山后面,假山后恰有一凹处,正可容身,且挡住了肆虐的秋风。
刚藏好,便听脚步声“啪嗒,啪嗒”由远而近,有人抱怨道:“老爷也真是,被讹了好几万两银子,还要替那贼人洗尘。害得我们也无法歇息。”
另一人回答:“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狗官坏事做多了,怕死,走到哪儿都带着侍卫。咱们还是警醒点,若出了事,别说咱们,就连老爷,怕也得掉脑袋。”
先前那人又嘀咕几句,脚步声慢慢走远了。
假山两边各有一条小径,丰宜顺着方才护院来的方向走去,不远是个月洞门,进了月洞门,再拐个弯,就见一个小院,院内灯火通明,隐约有歌声飘来。
丰宜暗道:这个魏半农还真是狡猾,平常人家都在花厅设宴,他可好,选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不起眼倒也罢了,四周既无假山也无高树,到哪里藏身?
正寻思着,院内有人出来,他就地一滚,身子缩到路旁的冬青丛里。来人穿着绿色官服,喝得已有八分醉,一摇一晃地走过来,嘴里还哼着小曲。许是憋得急了,那人也不避嫌,找了个稍暗的地方,就“哗啦哗啦”放起水来。
好容易等他正好衣衫走了,丰宜低低骂了一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好在走了不远,就是另一个小院,小院门口有棵老槐树,叶子虽然凋落了,但枝杈繁密,亦可藏身。
丰宜夜猫般灵巧地上了树,这才发现自己委实找了个好地方,前面视野开阔,恰能看见宴息厅,而后面树多草密,便于逃脱。他细细地观察好逃离的路线,又从怀里取出弩箭,对着宴息厅比量了一下。宴息厅太远,不在射程之内,但若韦昕多行几步,他完全有把握让弩箭穿心而过。
想到此处,他收起弩箭,身子蜷成一团,静静地等待宴会结束的那刻。
☆、突生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丝竹声停,宴息厅的门开了,明亮的灯光立刻如水银般流泻出来。小厮们飞跑着去叫护院开门。
正如丰宜所料,韦昕并不是最先出来的那个,而是等前面□人出来之后,他才在左右两个侍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丰宜举起弩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两声巨响,侍卫们愣了一下。
丰宜等得就是这个时机,箭一发出,他已飘到丈余开外,只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和倒地的“扑通”声。
杨怀瑜出现在魏府门口时,神情颇为凝重。身后跟着的采薇跟采芹,面色也极为不虞。
月影不敢多话,连忙招呼轿夫起轿。
“得得得得”,急促的马蹄声此起彼伏,踏破了黑夜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