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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冻的覆盆子经过,我买了两杯,递给他一个,他这时方跟我说话:“谢谢。”
那本书看完了被他丢在一边,空闲出来的手握住我的手:“我们今晚上回里昂?”
“好的。你看了什么故事了?给我讲一讲。”
“嗯,没什么意思,就是一群嫌疑犯一个一个的排查,看谁是真正的凶手。最后找到了,但是解释得很牵强。”他一直戴着眼镜,看不见什么表情,他说,“那天你讲的那个大狗的故事说完了吗?他最后成了一只雪橇犬,这就是结尾吗?”
当然没有。我正要跟他讲巴克之后的经历,忽然有人叫:“丹尼!”
沙滩上走过来穿泳装的一男一女,上来便拥抱他,那女的有一头发亮的栗色头发。丹尼海格将我们互相介绍,那是夏洛特和她的丈夫布鲁诺,他们与丹尼是认识了十几年的好友了。
夏洛特说:“你来尼斯居然不告诉我们,真可恶。”
丹尼笑着:“停留的时间太短了,要不然怎么能不找你们呢?”
夏洛特用食指指着他的胸膛,又霸道又热情的说:“别说那么多的理由,今天晚上要去我家吃饭,我写邮件的时候告诉你了吗?我的酒庄上个星期开窖的红酒棒极了,爱丽舍宫可能要选它当做国宾礼物的。”
夏洛特所言不虚,她的红酒味美甘醇,口感极佳。我们被邀请到她在半山腰的家,凭海临风,在草坪上喝酒聊天。丹尼海格兴致极佳,美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听他们聊天,我知道他们从前是在登山俱乐部认识的。夏洛特曾经在山顶遇险,丹尼搭救她下来,从此二人成了生死之交。布鲁诺是后加入的,他跟夏洛特五年前结婚,丹尼是证婚人。他们言谈之间对丹尼海格总有些感激之情,夏洛特之后跟我说,原来丹尼海格曾经出了一大笔钱帮助他们度过生意上的难关。
那是我起身去洗手间,夏洛特陪同我去。我们穿过有着高大举架,穹顶上是宗教画的中庭,我对她说:“这房子可真漂亮啊。”
“嗯,这是我三辈以前的祖父修建的,当时从罗马请了画师来,最初建成的时候,在这个地区也算是大事情。”
“想当然。”
我从洗手间出来,夏洛特在外面等着我,她手里夹着一支烟,我洗手的时候,她在镜子里看着我,有些审视和判断的味道,她将帕子递给我擦手:“我带你看看这房子?”
“好的。”
她大约也有三十多岁,脸上不施薄粉,穿着件休闲的袍子和软皮靴子,她的身体很瘦,走路慢悠悠的,有种说不出的潇洒的风骨。她带我看这房子每一位曾经的主人的画像,她从前的游戏房,给家中每一个到了16岁的女孩儿举行晚会的舞厅,还有藏着五万册图书的书房。
“这漂亮的房子险些保不住,”他说,“前年的生意很不好,我们在中东的投资又出了错,想把这房子卖了抵挡一下,要不是丹尼帮忙,真是恐怕就此一蹶不振了。”她说起他,眼睛看着我,“他真是个慷慨的朋友。”
我笑一笑。
“你们在一起有多久了?”
“快两年了。”我说。
夏洛特走在我前面,像是跟我说话又像是在自己感叹:“日子过得真快啊,我认识丹尼都有十多年了。时间对于男人和女人真是厚此薄彼。我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了,看看丹尼,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请到这边来,这是我的钢琴,我更年轻些的时候,每天都在这里弹钢琴。”
那个房间踞在这层楼的角落上,三面都是大窗子,窗子下面种着大捧大捧的萱草,月光从窗外投进来,清新的气味和月光盈满了整个房间,那中间是一个黑色的三角钢琴,夏洛特走过去,将琴盖打开,手指轻轻滑过,在上面拨下一串音符。
可是我的目光被放在钢琴上的另一个东西所吸引,我走过去,把它拿起来,放在手中,仔细的看。沙钟形状,雾白色的水晶瓶子,里面的水还剩下一半,冰凉凉的。见我把它拿起来,夏洛特笑了:“认得它?”
我没说话。我当然认识这只瓶子,丹尼海格曾送给苏菲一模一样的礼物,是我把它拆开的。
夏洛特说:“你也有一个吗?”
“…………”
“那么我这个前会员还是欢迎你加入‘海格俱乐部’。”
第十七章
晚上九点多,我们告辞。司机一直等在外面,我们还有三个多小时的山路要走。
之前下了大雨,所以这一夜是个月明星稀的好天气,车子在起伏的山路上一路向北行驶,月光把斑驳的树影镶嵌在我们身上。我的左手一直被丹尼海格握着。
我不讨厌这位夏洛特。她跟苏菲不大一样。过了两年,苏菲仍是要抓住丹尼海格的,用手段逼我放开他;夏洛特呢,她跟丹尼的故事可能已经年代久远了,她自己结婚都五年了,虽然仍是念念不忘,但是她有一种冷淡的潇洒,她看着热闹。
我心里一个一个的计算着:夏洛特,苏菲,伦敦还有纽约的女人,还有我。丹尼海格他可真是,我看看他,他可真是荒唐啊。他像收藏汽车和名马一样的收藏女人,像品尝美味一样的品尝着她们。我曾是想要说服自己的,我曾经认为他是值得的,但是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我忽然又想起了夏洛特说的那句话,她说,欢迎你加入“海格俱乐部”。
也许她高估了我,我入会时间太短,还没有得到一瓶象征着他的爱情的装在水晶瓶子里的海格水。
不过,“海格俱乐部”,“海格俱乐部”,我想到这里,觉得有趣极了,一个没忍住,“咯”的一声笑起来。
他转头看看我,把我的手拿到唇边亲一亲:“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我把手收回来,双臂抱着蜷到车座上的腿,我对他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他看着我,饶有兴味:“请说。”
“其实我没有去意大利,我去蒙特卡洛赌钱去了。”我说。
“这种事情用撒谎吗?”
“我本来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学生,受你的照顾,丰衣足食。我想无论如何,赌钱都不是一个好习惯,所以本不想让你知道。不过我忽然觉得不那么在乎了,你那麽有钱,我多花点少花点有什么差别?”
他没有说话,笑了一下,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他对这个话题显然不感兴趣。
我从车座上爬过去到他身边,把他的脸扳过来面对我,我亲亲他的嘴巴:“你都不问问我开不开心?”
他还是不说话,我们的鼻息间有很大的酒味,不知是谁。
他只是看着我,他不配合我的喜剧。
他不配合我也要继续下去,我捧着他的脸:“我还没尽兴呢。回到里昂,不管多晚,你都得跟我玩上一局。”
他在黑暗中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目光闪亮:“好啊,我不玩你肯定也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