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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叫人掌灯,他说不用。
“十弟说我好福气,天天有这样的曲儿听。”他停下来,轻轻笑了一声“谁又知道,时至今日我也才听了两次。”
“你背着我大半夜地在济南府大街小巷的乱转,我嫌你没有力气不像个男人。”那时他才十八岁,我们流年不利才撞到一起。
“胤禟,也许咱们不该遇见?”
他忽然笑了:“好,下辈子别再遇见,这辈子是来不及了。”
这是他说过的最伤感的话。下辈子吗?那这辈子我得到了什么?竟然什么也没有。丈夫?我们彼此放弃;爱人,我要不起。
“本来我都想好了,听你弹弹琵琶,再生几个孩子。”他懒懒靠着椅背在暗影里打量我,半晌伸出手来似要握住我的,却终于收了回去:“但凡我想的竟没有一件成的。”
仅仅四年我们已经把不该伤害的,不该摧毁的,都砸的干干净净。成亲才四年,已经象过了一辈子。
我给他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斟上慢慢地喝,他没有动,口气有些不悦:“你喝了酒以后最可恶,好像谁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
我就是为了不怕,想要不在乎才喝酒的。
“你不喜欢的事,我却视若性命。”我把杯子斟满,窗外昏昏的月光倒映在杯里。六年前我和胤禛一起看过的月亮,一直是我记忆里最美,也是最不愿记起的。“我永远成不了你中意的模样。”
他忽然惆怅起来:“那怎么办?还有一辈子要过。”我只能笑,他一辈子都这个脾气,到这个地步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这是我们第一次谈心,把自己心里的话告诉对方。令人悲哀的是,我们彼此都明白不光回不到过去,甚至也无法继续伪装了,因为我们仍然不肯妥协,不肯退让,不肯改变。
还是喝酒吧,喝了酒就不会害怕,如果能从此醉了后半生,对我,对他都是一种福气。
何玉柱火烧屁股地来寻他,我默默走过去,为他抚平了衣袍的褶皱送他出了门,站在廊下看他去远的背影。
也许他并不知道,而我心里却明白,我们夫妻间的情意,在这一夜已经走到了尽头。
因为生意上的事儿,胤禟还没出正月就要上关东,似乎还得奔趟天津卫。临走对我交待一番:“八哥那儿的礼,我瞧着还得再厚。”二月初五是胤禩第一个儿子的满月酒,他赶不及喝了。
我把重拟过的礼单拿给他瞧:“您看看,还短少什么尽管说。”
他低头看了一遍,忍不住笑:“这么大的手笔。”
“五月间八爷府上还得再添丁,我怕到时忙乱,已按这单子照样备了一份,可还使得?”我问他。
“使得,怎么使不得,就这么办吧。”他爽快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