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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籽乖乖让他抱着,轻声说:“没什么不放心的。多少年都这么过来的,没事儿的。”
展劲吸了口气,下颚绷得有点儿紧,斟酌一会儿又说:“我今天下午就得走,最快三天,慢的话可能得一个礼拜。等我回来你搬我那儿去,行不行?那房子我家里没人去过,是我自己名下的房产,上下两层楼,两百多平,你随便想住哪间都行。”
江雪籽说话的声音不大,可语气执拗依旧:“不用了。我在这儿住着挺好的。”
展劲气急,捏起她的小下巴,又爱又恨的咬牙道:“你能不这么拧巴么?那些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而且从哪边论,也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那时候才多大,还未成年人呢,他们就这么对你?大学都不让你念完,把你从家里扔出来让你住这小破地方,每天去图书馆做苦力,一晚上还有两天在那儿值夜班?你是姓江,可你不欠江家人什么!”
“就你们江家那点子破事儿,谁还不清楚啊,你那几个不成性的舅舅,还有你那老糊涂的姥爷,到最后公司撑不下去了,上边把你小舅舅一脚提出高层,那都是他们自己有问题,跟你妈闹出那点儿事有个tā • mā • de屁关系?十几年前乱搞男女关系的多了,怎么就容不下她一个江芍蓉?你也是个死脑筋,千错万错都是你家里人糊涂,你妈不负责任,凭什么一大家子留下的烂摊子,让你一个女人担罪名?”
展劲一串话说的又急又快,一句接一句的逼问把江雪籽问的哑口无言。是啊,她当年也想过,妈妈跟那个外国人还有赵家的事,全家上下早就一清二楚,只是明面上没人提就是了。可为什么一朝天下乱,最后祸国殃民的罪名要她来担?
所以她怨,她不平,她觉得委屈,在祖宅里闹,摔了一屋一屋的花瓶碗碟,饿着几天几夜不吃东西,可整个大宅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无论她怎么折腾,怎么哭嚷,所有的声响都好像被无边的夜色吞噬掉,没有人问候她一句安好与否,甚至没有人来骂她一声,打她两下。她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跟江家其他人没关系了。
她是一个被家族流放的罪人,尽管这罪名来的太沉重也太冤枉。
前后经过将近三年,最后她终于放弃了。因为她所抗争的是整个江家,是那个叫做命运的无情推手。没有江家,她没有一分钱,没有半点谋生能力,如果江家人把她直接扔出门外,下一秒她可能就会遭遇各种不可预料的噩运。没有学历文凭,没有家人和朋友,所有存款都被冻结,只留给她少许母亲留下的遗物,住到这里半年后,又给她安排了一份图书管理员的工作。
那个时候她就告诉自己,做人必须得知足。
可今天有人毫不顾忌的在她面前旧事重提,为她鸣不平为她叫屈,她突然发现,重拾起那些旧事,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和不甘。
生活无情的洗练,让她学会怎样不依靠他人,仅凭自己支撑起生活的重担。学着煮粥、做菜,学着跟菜市场那些大妈大爷砍价,学着在工作上受到质疑和委屈的时候坦然面对,与过去在江家锦衣玉食的生活相比,现在这个她,尽管过得平淡、不易、却比过去那17年都要真实。
脚踏实地过日子并不可耻,也不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