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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在锁云殿中的各个同僚先后亡故,微臣想,既然皇上有心掩盖当日所发生的事,微臣不如自请死罪,总胜于日后死得不明不白!”万子斌字字铿锵,复又跪到地上,请皇上赐死!”
“这件事你还是知道了……”
万子斌其实是东丹九重几年前在军中结交的朋友,为人刚强爽直,shā • rén灭口的事,他本来不想被万子斌得知,但在这天下间果然是没有事情是能够绝对被隐瞒起来的——就像他对他父王的感情一样。
叹了一口气,东丹九重对万子斌说:
“朕不会杀你。”
“但皇上把当天在锁云殿中的所有人都杀了。”
“那是为了大局!当天的事不能流传出去。”
“他们都忠心耿耿!”
东丹九重淡淡的问:“你能保证当日在锁云殿中的二十六人都会永远忠心吗?若其中有一个人不忠心,事情会变得如何?当日的事流传出去之后,你以为朕这个皇位还能够坐得稳吗?你能够不死吗?”
这些问题万子斌无法回答。
步下台阶,东丹九重伸手拍一拍万子斌的肩头,“子斌,不是朕心狠手辣,而是事情必须如此。”
抿若唇,万子斌心中其实亦明白东丹九重的忧虑。
“臣自知失礼,请容臣告退,闭门反思。”无法再说什么,万子斌只得跪地告退。
“子斌,等等!”东丹九重有心安抚万子斌,笑着把他叫住,“前天,御厨做了一道新菜式,是一道用金瓜鲜鱼熬的羹,朕尝过了,味道实在不错,不如,你今晚就留在宫中试试吧!”
万子斌摇摇头,“比起汤羹,臣现在更需要的是一壶酒。”现在要说他是以酒消愁也好,以酒má • zuì也罢。“酒吗……?”闻言,东丹九重竟沉吟起来,半晌后,他喃喃自语:“说不定,这也是朕所需要的。”
第十章
夜半深宵,各宫殿里都吹熄了灯,但东丹昽一双翠色眸子却依旧睁得大大的,在漆黑中闪闪生光。
从下午出去后,东丹九重便没有再回干清宫来,东丹昽躺在床上看着偌大而空寂的宫殿,辗转难眠,干涩的眸子转呀转,到最后总是不由自主的转到殿门上。
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外面终于有了动静,首先傅来的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外面亮起了灯笼的微光,人影晃动。
“皇上,请小心脚步!”
“朕没有醉,不要你们扶……走开!走开!朕自己会走……”
“皇上,那个是花盆!”
“哎呀!皇上,左边!左边才对!”
在经过压抑的大呼小叫声中,一条人影终于跌跌撞撞的走进寝宫,而像怕被他知道自己睡不着、在等他回来一样,东丹昽赶紧慌慌张张的闭上眼帘装睡。
床边被重量压了下去,浓浓酒气扑鼻而来,令东丹昽不适的拧起眉头,跟着,沉重炽热的气息缓缓凑近,喷吐在他脖子敏感的肌肤上,同样炽热的指尖落到他的脸上,一一抚过眉眼。
东丹昽紧张得全身都绷紧起来,正因为是闭着眼,所以他更加能感到东丹九重的视线一直流驻在他的身上不曾稍稍移开,那种感觉炙热得就像是要把他烧焦一样,并且,热源是越贴越近,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他的额上、脸上、脖子上……
东丹昽清楚地听到东丹九重的唇吸吮着肌肤所发出的啧啧声,脸颊登时羞红似火,正要睁开眸子把他斥喝一番之际,东丹九重忽然在他耳边说:
“父王,孩儿知道你没有睡着。”
吓了一跳,东丹昽反射性的要睁开眼睛,但东丹九重大手一挥,便挡在了他的眼皮前面。
“父王,别睁眼!否则孩儿藉酒意壮的这小小胆量就都要飞走了。”
听到东丹九重仿佛乞求的语气,东丹昽迟疑了一会,把眼帘再次闭上。
东丹九重的手缓缓地移了开来,落到东丹昽的肩头,“孩儿……有话想对父王说,其实父王应该已经猜到了,但是,孩儿还是要亲口说一次。”
东丹九重顿了下来,东丹昽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指尖竟在微微颤抖,不由叹了一口气,低语道: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又何必说?”
东丹九重默然良久,还是开口说:
“孩儿喜欢父王!”
虽然早就料到了,但当亲耳听见,东丹昽还是忍不住震惊,倒抽一口凉气,不受控制的睁开双眼。
东丹九重垂着头,凝目瞧着东丹昽,殿里没有点灯,只有皎洁月华自外面洒进,对视良久,东丹昽终于忍不住首先把头别过一旁去。
东丹九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孩儿明白了,孩儿明天就送父王出宫。”
微怔,东丹昽忍不住抬眼看着东丹九重,却见他惨然一笑,站起身来,退到旁边的躺椅上,就那样卷曲着身子和衣而睡;看着他可怜兮兮地瑟缩在躺椅上的身影,东丹昽心中百感交杂,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至少知道感觉并不好受。
如是者,一夜无眠直至天明……
第二天早上,梳洗过后,东丹九重果然送东丹昽出宫去,没有大张旗鼓,款式普通的马车驾经京城大街,明媚的阳光照在铺着巨大灰色石砖的路上,左右每隔一丈就植着一棵松树。
看着来来回回的人群,听着阔别多年的人声耳语,东丹昽本应欣喜若狂,但当看见坐在身旁安静憔悴的儿子时,心里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眸子虽然看着马车外的风光,心里却早已乱成团。
马车在京城大街尽头的一间大宅前停下,看着正门上书着‘敕造和硕王府’大字的金漆匾额,东丹昽的心跳瞬间凝顿。
众乡婢仆于府门迎接,东丹九重抱着东丹昽穿堂而过,府内的摆设和东丹昽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就连古玩字画也都挂在原先的位置;东丹九重首先带着他到他往日的寝房,房前小厅的案上放着和硕王妃的牌位,旁边是几件衣服和首饰,东丹昽一眼就认得全部是妻子昔日的心爱之物,瞬间,悲从中来,眼眶不由得发红。
站在牌位前,让东丹昽哭了好一会儿,东丹九重这才用指尖为他抹去泪水;指尖抚上眼角,他自然的瑟缩一下,抬头,却见东丹九重脸上露出一抹受到伤害的神色,他想解释,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东丹九重也不再看他,只默默抱着他到外面去。
王府的花园也没有荒废,但园里栽种的花草都和往昔不同了,只怕都是由别处移过来种植的,只有假山旁的老榕树和之前一样,树旁还架着东丹昽当年亲手为东丹九重所造的秋千;东丹九重扶着他坐上秋千,从后一手握着他的腰,一手扯着秋千的绳子轻轻地推起来。
摇荡间,微风吹过脸颊、吹起发丝,也吹拂起曾经的光阴……
那时候,每当天气好的日子重儿就会撒着娇,要我陪他荡秋千,我就是用这样的姿势推着重儿的,王妃会坐在凉亭里,把橘子剥开,之后捧着盘子走过来,一口一口喂着我们父子,欢笑声充满了每一个角落……
秋千的摇荡停止了,东丹昽亦自回忆中清醒过来,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