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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的面,也不要看到他变成这副样子。
李小尘安静地坐在地上,不言不语,无知无觉,眼睁睁地看着依旧温暖的血液从她义父的胸口和嘴角溢出,缓缓流淌到地上,沾湿了每个人的衣襟。
难道,这就是别离么?
她听到身后的妖兽剧烈喘息的声音,声声刺耳,传到她的耳中变成了桀桀怪笑。
李小尘目光呆滞地捡起了泗伯的佩剑,看着妖兽轻轻地道:“你还没死么?”
她手中的佩剑突然发出了刺眼的红光,映得她双瞳赤红,发髻散乱,神态邪佞宛如嗜血的童子。
那妖兽感受到她身上强大的嗜杀之气,突然浑身颤抖,发出了濒死动物才有的凄厉叫声。
李小尘只觉全身热气鼓荡,上下翻腾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周身每寸皮肤都被热气烧灼得发痛,每个毛孔都像在充血燃烧。强烈的恨意正在不断啃噬她的灵魂,她听到无数的声音在脑中愤怒嘶喊,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后来她便再也没有其它感觉了,只知道那股浓烈的杀意快要把她逼疯了,她每刺一剑,身上那磨人的痛感便消失一点,妖兽绝望的嘶吼变成了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还有那腥甜的血雨,可以带走她身上焦灼的热气,她还要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渐渐地她的全身都被鲜血染成了艳丽的红色,但她仍不愿意停下,即使面前那摊碎肉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落剑的地方。
直到南宫麟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大声喊道:“停下!它已经死了!!”
李小尘茫然地回头看他:“它终于死了么?再也伤不了我义父了?”
南宫麟将她抱得更紧,滴滴眼泪落到她的脸上,划下了一道道清痕:“再也伤不了汝义父了。”
李小尘轻轻地呼了口气,满是鲜血的小脸上绽放出纯真明媚的笑容:“刚才可吓死我了。”接着眼前一黑,晕倒在南宫麟怀里。
南宫麟轻轻地抱起了她,只觉她小小的身子并没有多少重量,心中悲凉叹息,她也许再也见不到她的义父了。
李小尘这一觉睡的很甜。
她梦到了镖局院中的大桃花树,义父穿着雪白的衣衫靠在树上睡着,粉红的花瓣四散飘飞,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她害怕吵醒义父,便蹑手蹑脚地走进,想将薄衫盖在他身上。义父却醒了,笑眯眯地将她揽入怀里,捏包子似地捏着她小脸道:“明天梳两个小辫儿吧。”
接着她梦到了南宫麟,梦见他跑到义父面前夸张地抱着他的胳膊道:“恩公您是仙人转世,神仙下凡,收吾当徒弟吧!”
她将南宫麟推到一边,扭身扑到义父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道:“义父,别答应他,你是我一个人的。”
南宫麟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哭丧着脸道:“吾叫汝大姐还不行么?”
“大姐,大姐。”耳畔传来声声焦急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清晰。
“别吵。”李小尘微微皱眉,任由无边的倦意将自己包围,她还不想醒,再也没有比梦中更美好的世界了。
但她终是被南宫麟的一句话语惊醒:“大姐,恩公没有死!”
李小尘强忍着头痛晕眩,挣扎坐起,紧盯着南宫麟的双眼道:“你赶快说清楚!”
南宫麟忙道:“昨日汝晕倒后,吾便命人将汝及恩公送回了镖局,吾不忍见恩公的身上还插着那妖物的东西,便命人将之取出,那时恩公身上还有甚大的一个洞……”接着伸手比划了一个茶杯口的大小。
李小尘心中巨痛,但仍强自克制,面色苍白地点头示意他往下说。
南宫麟继续道:"今日负责照看恩公仙体的人竟来上报说,恩公身上的伤口竟然消失了,胸前一点痕迹也没有,所以小王认为,恩公还没有死。"然后他掩饰不住内心激动,目光热切地看着她。
李小尘听到此处,猛然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剧烈颤抖:“快带我去!”
二人匆匆赶到了赶到泗伯屋中,李小尘看到义父的衣服已经被重新换过,雪白的衣领下露出了一小片□的胸膛,□出的肌肤光滑如玉,哪有丝毫受伤的痕迹。她心中升起了微薄的希望,却又害怕这希望破灭,伸出了颤抖的手指,却又不敢抬手去触摸,只能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南宫麟将她拉入屋中,咧嘴笑道:“小王曾说过,恩公是神仙,神仙是不会死的。”
“神仙?”李小尘握住泗伯的右手喃喃地道。
那只手如玉般冰冷。
她跪到了泗伯身边,将嘴唇贴近他的耳边轻轻唤道:“义父。”
呼入鼻端的仍是如莲花般的淡淡香气,但香气的主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义父。”李小尘继续唤着,但声音已经略带哽咽。
南宫麟站在她身后,微微叹了口气,轻拍她的肩膀道:“汝莫要担心,也许恩公明日便醒了呢。”
李小尘突然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露出了一段柔细莹润的雪白皓腕,张口便咬了下去,如果义父真的跟她想的一样,那她的血就会有效果。
南宫麟吓了一跳,抓住她的手臂惊问:“汝这是做甚?!”
李小尘不耐地甩开他的双手,将手臂上的创口对准了泗伯的嘴唇,一边继续轻柔地唤道:“义父……义父……”
鲜血顺着泗伯的嘴角滑落,将床塌染红了一片。
李小尘用手橇开他的牙关,让血不断地滴入他嘴里。她手腕巨痛,一滴滴冷汗顺颊边流下,身子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南宫麟在她身边转圈看着干着急,不停地念道:“汝作甚呀,汝作甚呀……”
李小尘忽感到一阵晕眩,脸色惨白便要晕倒,南宫麟忙将她扶靠在自己身上,喃喃念道:“汝这是何苦……”
李小尘从领口掏出了装有仙人眼泪的小瓶子,将瓶内的液体滴到手腕伤口上,然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将余下的仙人泪都倒入了泗伯口中。
“醒来吧,义父。”李小尘跪在床边,喃喃念道。
半月后。
夕阳的余晖洒入屋内,为跪伏在地的女童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映得她娇嫩的面庞秀美难言,神光离合宛如仙童下凡。
但她的眼中却没有任何色彩,黑白分明的大眼空洞无神地盯着一处,不言不动好似断线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