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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漫不经心的问。
“是的,两年前的春天,和言少梓因为公事。”她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换了个坐姿,正巧有卖花的女郎走过来:“moezudefleurà”(先生,买枝花给你美丽的女伴吧。)
他挑了一枝谷中百合,付了钱,递给洛美。
“谢谢。”
“谷中百合代表重获快乐,是我母亲告诉我的。”他脸上的笑容宁静安详:“我母亲最喜欢鲜花,她曾告诉我许多花语。自从你入院,你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笑过,我希望你终有一天能重获快乐。”
“谢谢。”她将那枝花擎在胸前,他却笑了:“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说的最多的一个词是什么?我告诉你,是‘谢谢’。以前都是‘谢谢,七百四十块。’现在则是一个单词‘谢谢’。”
她也禁不住笑了。
他却松了口气似的:“这是我几天来所看到的,最像样的一个笑容了。”
她又说:“谢谢。”
他摇头长叹:“你看你,又来了。”两人都忍不住笑了。有风轻软的吹过,碎金子般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像蝴蝶轻盈的落在人脸颊上,远处有人在低声唱着优雅低漫的情歌,河中游船无声的驶过,无数游客举起相机拍照,而岸上的游客也举起相机拍着游船上的人……风吹过树叶微响,秋高气爽,连天都清透如蓝……异域的一切都美好安详得几乎不真实……
她伸手掠起耳畔的碎发:“我真的要谢谢你,真的。”她诚恳的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他用一只手抚着杯子:“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何况,现在我们是同盟者。”
她举目四顾,改变了话题:“如果回国在中山路边开间这样的露天咖啡店,一定没有人光顾。”
“中山路?”他扬起眉:“那会很节约成本,因为只要准备一杯清水,在你把它端上客人的桌子的时候,灰尘和汽车尾气一定早已将它变成咖啡色了,你可以省下咖啡豆。”
她禁不住又笑了,咖啡在渐冷,而鬓旁掠过的凉风,却令人觉出巴黎之秋的热烈与醇浓。
晚上的时候,容海正自己开了车子,带她游巴黎的夜景。在灯的海洋中穿梭:他们沿着塞纳河,看古老的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凯旋门,最后,他们登上了爱菲尔铁塔,立在巴黎之颠,俯瞰夜之巴黎。
一片密密麻麻的灯海,灯光比星光更多、更灿烂。令洛美忍不住叹息:“伟大的巴黎!”
容海正问:“为什么用伟大?”
“因为这样壮丽的景象全都是人一砖一瓦的建筑成的,所以伟大。”她靠在铁塔的栏杆上,烈烈的风吹得她的头发乱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固然伟大,但人的创造更伟大。”
他含笑说:“那我猜你一定会喜欢我在曼哈顿的办公室。”
她疑惑的望着他。
“因为那也是在一幢高层建筑的顶层,可以俯瞰整个曼哈顿;那是完全竖立着的城市,一层一层水晶似的大厦完全是由玲珑剔透的灯光构成,就像中文里的一个词,琼楼玉宇。”他为她描绘了一帧美丽的照片:“从窗口看下去,美极了。”
她歪着头,端详他,说:“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十分阔绰的老板。在曼哈顿的某一大厦顶层有办公室……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在世界某处拥有一座城堡,我想我也不会吃惊了。”
他笑了,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我们下去吧,风太大了,当心着凉。”
巴黎是那样的丰富多采,只要你有时间,它就有足够的美让你去发现、探索。
在广袤无垠的罗浮宫里很容易消磨时光,在塞纳河上乘船更是景点不断,或者坐着古老的四轮马车兜上一圈,再或者哪儿也不去,就在街边的咖啡店里叫上一杯咖啡,闲谈些数百年前的文豪趣事,一个下午就会不知不觉的溜走了。正像那些哀伤优美的法文诗歌里说的一样——时光转瞬即逝,一去不回。
容海正是个绝对一流的玩家,和他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无聊。他不仅会玩,而且有资格玩,他有许多一流俱乐部的金卡,可以随时在巴黎最好或最著名的餐厅订到位子,洛美跟着他简直是逐一校阅mi星级餐厅目录。在奢华到纸醉金迷的私人会所里吃饭,不过二十多张台子,相邻桌的客人甚至是世界顶级的大牌明星或政界要人。她一时沉不住气,低低用中文跟他讲:“旁边那人是不是jeanreno?”而他漫不经心的切着松露鹅肝:“不知道,他是谁?”洛美不敢再少见多怪,只好埋头大吃,忍痛不去偷看多年来银幕上的偶像。这倒也罢了,而容海正偏又知道那些曲折通幽的小巷里,藏着些什么稀奇古怪或者正宗地道的餐厅,带着她跟下班的法国工人混在一起,吃天下最美味的香煎三文鱼扒。
每天除了游览、观光、购物、拍照之外什么都不做,品尝各式的冰淇淋、去面包店与巴黎人一起排队买正宗的手工长面包、在广场喂鸽子吃爆米花……这些事成了最正经的事,甚至,这天她还突发奇想,和容海正一起让街头画家替他们画肖像。
做模特不能动,两个人就聊天。容海正说:“巴黎太浮华了。其实法国有许多地方相当不错,尤其是里维埃拉,我在圣·让卡普费赛有套房子……最好的一点是,那里有非常多的美食。”
他对食物最挑剔,视“吃”为头等大事,这是他最古怪的一点。其实洛美可以理解,人总有自己的小小癖好,谁也不能例外。
白天与容海正在一起,她真的可以暂时的忘记一切的隐痛,可是每天的晚上,她总是被无休无止的噩梦所纠缠。每一次她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就再也不敢重新躺回床上。她害怕夜晚,她害怕入睡,因为洛衣总会在那里等着她,守着她。她永远摆脱不了,没有办法挣扎,没有办法呼吸,只有一次次绝望的恐惧。
所以,她只有在寂寂的夜里,在整个巴黎都沉睡的时候,独自醒着,一分一秒的等待天明。
这一天的夜里,又是一夜无眠,她独自伫立在酒店露台上,望着香榭丽舍大道上星星点点蜿蜒如河的车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容海正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她吓了一跳,扭过头一看,在相邻的露台上,他正立在那里,微微笑着,望着她。原来相邻的套房,露台也是相邻的。
她也禁不住笑了:“你不是也没睡吗?”
他说:“我有严重的失眠,全靠安眠药,今天恰巧吃完了,所以只好数星星了。”
她说:“那么我们是同病相怜。”
他又一笑,问:“过来坐坐吗?可以煮壶咖啡聊一聊,打发这漫漫长夜。”
她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好吧。”
他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她一出门,他已打开门欢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