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44
“即使你认为自己没错,就不能暂时认个错吗?”
“不能。”
“难道活下去不是更重要的事情吗?”
“不是。”
他的平静让我有了些突如其来的恼怒,我忍不住冲到他面前,大声对他说:
“你以为你是谁呢?你真以为举世皆浊你独清么?这个世界是有阴暗,有浑浊的东西,但是无论这世界是怎样,总要活下去,活下去呀!勇敢的人才会活下去,才能从微茫的希望中寻找一些可能存在的美好。你怎么会不懂?”
我越说越激动,竟热泪盈眶。
“你是在哭我,还是在哭你自己呢?”他平静地说。
——我是在哭他,还是在哭自己呢?
我怔了怔,又看了一眼他,在他平静的脸上,我找到恍若隔世的倔强。
我也平静了下来,嘶哑着嗓子说:
“怎样都好,你不应当认为这世界上的人全醉了。有些人心里是清醒的,他们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尽量清楚一点,明亮一点,不惜与阴暗的、糜烂的东西为伍。他们默默地承担一切,他们比你伟大得多。你不必明白我在说什么,你也不必认为我在说自己,但总之我现在说给你听了。”
他冷笑而不语。
“你也不必笑,不必把自己想得很悲壮,”我冷冷地看着他,用冰凉的声音说,“惠恕那样待你,你却不惜牺牲他的前途只为完成自己愚蠢的名节。悲壮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一刻,他神情中有了些犹豫。可他只是摇头,说:“你说完了,该走了吧。”
我又一次看他,他还很年轻,那样干净的眼睛,不知道看见的是怎样的世界。我不同情他,但我可怜他。
“如果暨艳越狱然后潜逃,我想陛下不会追究。”我走到门口,站住,回头又这样对他说。
他冷冷一笑,然后端起面前的酒盏。
当血从他嘴角渗出,当他的脸慢慢变得苍白时,我最后一次对他说:
“这个世界虽然不似我所想,但也绝不如你所想,子休。”
“我知道,所以我咎由自取。”他平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