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jiāo界xing心跳过速,就是成年人也容易淬死,更何况是一个儿童。”傅一睿停了停,jiāo叉双手,看着自己的十指,斟词琢句一般慎重地说,“不一定是你的责任。”
我打断他,冷静地说:“傅一睿,你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不想,但你要是说我可以听。”
“不管你想不想,我只知道我想说了,跟心理医生聊的时候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但奇怪的是,现在突然想告诉别人,我现在仿佛体内有个声音,一直嚷嚷让我说这件事,通过说来重新检查一下自己的内心,你能明白?”
“我能明白。”
我恶狠狠地补充:“因此我绝对不是良心发现或想正儿八经忏悔之类,因为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那孩子都已经死了,这是不用争辩,不容改变的事实。”
“我说了,不一定是你的责任。”傅一睿又重复了一遍。
“但那孩子死了。”
“可你活着。”傅一睿用平板无波地声音qiáng调,“每个医生都要面对这些,这难道不是你做医生的初始就预料到的吗?”
我抿紧嘴唇瞪他,随后,一阵深深的悲哀涌了上来,我缓缓地吁出一口长气,乏力地说:“我确实预料过,但真发生的时候,才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说吧。”他忽然放柔了声音。
我点点头,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那天是孟冬的葬礼,我知道确切的时间地点,他爸妈亲自来邀请我,他们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一直很好,他们说得很哀伤,很有道理,在那么伤心yù绝的qíng况下还能说得那么有条理,不得不说他们真是理xing而宽厚的好人。他们对我说,冉冉,不管怎样,你要去送孟冬最后一程。我知道该这样,背叛那件事诚然令人难堪,但再大的伤害,在丧失一个人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但是我去不了,临出门了却怎么也无法前往。有工作只是一个借口,只要我开口,邓文杰一定会乐意顶替我去做这个手术,那家伙欠我不少人qíng。现在想来,也许那个手术就该让他去做,他去的话,事qíng就不会变成那样……”
“无谓的假设不要加进来,”傅一睿淡淡地说,“那样只会影响听众做判断的qíng绪。”
我苦涩一笑,继续说:“反正我就是去不了,不是我不愿意,理智上我知道应该前往,但实际上却怎么也没有前往的勇气。我不是矫qíng,不是伤心过度,也不是还在生气。在那之前,得知孟冬的死讯后,我就是像被看不见的抽水机抽gān身体的全部qíng绪一样,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喜怒哀乐,是真的,感觉不到一点跟qíng绪沾边的东西。然后,那天早上起g,我想也许这样面无表qíng的我能去看孟冬了,就像送个老朋友,他除了是我的未婚夫,也是这么多年我唯一的一个发小。我不能不去看他,我挑好了穿的丧服,我有那种衣服,几年前我外婆去世时特地做的,不是中式披麻戴孝那种丧服,而是黑色的洋装连衣裙,价格很贵,那是我头一回给自己买那么贵的裙子。外婆是个基督徒,有牧师望弥撒,有教友送别,整个仪式静悄悄的,人们只是在默默流泪。我想象我穿着这样的裙子来到孟冬的葬礼上,垂着头,也许还能一脸悲戚,那似乎是在我能容忍的范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