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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司说:“你看,是我们的语言叫你会说了。”父亲的意思是,一种好的语言会叫人口齿伶俐,而我们的语言正是这样的语言。
土司太太说:“要不是这种语言这么简单,要是你懂汉语,我才会叫你领教一张嘴巴厉害是什么意思。”
卓玛贴着我的耳朵说:“少爷相不相信,老爷和太太昨晚那个了。”
我把一大块肉吞下去,张开嘴嘿嘿地笑了。
哥哥问我笑什么。我说:“卓玛说她想屙尿。”
母亲就骂:“什么东西!”
我对卓玛说:“你去屙吧,不要害怕。”
被捉弄的侍女卓玛红着脸退下去,土司便大笑起来:“哎呀;我的傻子儿子也长大了!”他吩咐哥哥说:“去看看,支差的人到了没有,血已经流了,今天不动手会不吉利的。”
第四章
12。客人
官寨地下三间牢房改成了两大间库房。一间装银子,一间装经黄特派员手从省里的军政府买来的新式枪炮。
黄特派员带走了大量的鸦片,留下几个军人操练我们的士兵。官寨外那块能播八百斗麦种的大地成了操场。整整一个冬天都喊声动地,尘土飞扬。上次出战,我们的兵丁就按正规操典练习过队列和射击。这次就更像模像样了。土司还招来许多裁缝,为兵丁赶制统一眼装:黑色的宜贡呢长袍,红黄蓝三色的十字花毡色镶边,红色绸腰带,上佩可以装到枪上的刺刀。初级军官的镶边是赖皮,高一级是豹皮。
最高级是我哥哥旦真贡布,他是总带兵官,衣服镶边是一整头孟加拉虎皮。有史以来,所有土司都不曾有过这样一支装备精锐的整齐队伍。
新年将到,临时演兵场上的尘土才降落下去。
积雪消融,大路上又出现了新的人流。
他们是相邻的土司,带着长长的下人和卫队组成的队伍。
卓玛叫我猜他们来干什么。我说,他们来走亲戚。她说,要走亲戚怎么往年不来。
麦其家不得不把下人们派到很远的地方。这样,不速之客到来时,才有时间准备仪仗,有时间把上好的地毯从楼上铺到楼下,再用次一些的地毯从楼梯口铺到院子外面,穿过大门,直到广场上的拴马桩前。小家奴们躬身等在那里,随时准备充当客人下马的阶梯。
土司们到来时,总带有一个马队,他们还在望不见的山馆里,马脖子上的泽铃声就叮叮吟吟的,从寒冷透明的空气里清晰地传来。这时,土司一家在屋里叫下人送上暖身的酥油茶,细细啜饮,一碗,两碗,三碗。这样,麦其土司一家出现在客人面前时脸上总是红红地闪着油光,与客人们因为路途劳累和寒冷而灰头土脸形成鲜明对照。那些远道而来的土司在这一点上就已失去了威风。起初,我们对客人们都十分客气,父亲特别叮嘱不要叫人说麦其家的人一副暴发户嘴脸。可是客人们就是要叫我们产生高高在上的感觉。他们带着各自的请求来到这里,归结起来无非两种。
一种很直接,要求得到使麦其迅速致富的神奇植物的种子。
一种是要把自己的妹妹或女儿嫁给麦其土司的儿子,目的当然还是那种子。
他们这样做的唯一结果是使想谦虚的麦其一家变得十分高傲。凡是求婚的我们全部答应了。哥哥十分开心地说:“我和弟弟平分的话,一人也有三四个了。”
父亲说:“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