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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搭在了描有腾龙浮云的扶手上,霜白的指尖轻叩了一下上面的纹路,帝国的王者垂下睫羽望着他,冷漠的神色像是神台上的神祗,“你能说多少就多少,朕,听着。”
气氛瞬间微妙起来,仿佛对峙的两个人方才没有温情的拥抱。
阜远舟再次把话在心底排演了一遍,确认没有破绽了才开口:“远舟觉得自己很清醒了,这段时间不会像开始那样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时候……本能会在理智之前,控制不了,现在不会了。”
“这段时间?”阜怀尧慢慢重复这四个字。
阜远舟没有刻意去解释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点头,继续道:“至于记忆方面,我没有概念,大概是想起了很多,但是我不确定是全部。”失去记忆的人对时间记忆都是没概念的,他这的确是实话。
“想起很多是多少?”
“足够远舟知情识势。”他如是道,安之若素。
阜怀尧看着他,看到那双明澈不带野心的眼睛,不自主地微微怔愣片刻。
午后这个人说起两人初见时的温柔的笑容猝不及防地浮现在眼前,几乎令他维持不住冷漠的神色。
“这一段时间的事都记得?”
阜远舟眨眨眼,点头。
“包括崇临的兵变?”
阜远舟点头。
“那杯毒酒?”
顿了顿,阜远舟点头。
“父皇的死?”
阜远舟点头。
“夺嫡之争?”
阜远舟屈指摸摸鼻子,还是点头。
“江太傅?”
阜远舟点头。
阜怀尧睫羽轻动,“……冷宫?”
阜远舟点头,这次很自然,并不将那些记忆引以为耻。
琥珀色的眸子泛开一丝细细的涟漪,“德妃,和刘家?”
阜远舟静静望着他,眼里倒映着他的影,似乎想在他眼里读出什么,最后只是无声地点头。
年轻的帝王徐徐后仰些许,笔直的脊梁靠在了龙椅的靠背上,浓密乌黑的发从半束起来的玉冠中泻下,伴着两边嵌有碧蓝玛瑙束下两道长长的银白绦带垂落在印有浮云穿花图的衣摆上,他的姿态看起来很放松,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好似不觉得眼前这个正在和自己摊牌、有皇朝第一高手之称的男子是个威胁。
阜远舟也不动,端坐的姿态优雅而镇定,脊梁是挺直的,如同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却不具有威胁性——苏日暮怎么说的来着,把自己当成一只猫,而不是狮子,或者说,不是狼。
“如果你都记起来了,就该清楚,”阜怀尧淡然迎着他的视线,字字淡漠,“朕是你的半个仇人。”
一针。
见血。
俊美无俦的永宁王几乎想轻笑出声——这就是他的皇兄,杀伐果决铁血手段的当今天子阜怀尧。
他就真的笑了,笑声里温和和冰冷掺杂在一起,好看的眉眼都是弯着的,可是他眼里却看不出半点感情,“古往今来,悲剧总让人铭记得很牢,对吧,皇兄,”他嘴角的弧度更深,尖锐地仿佛可以刺破脸庞,轻声说:“比起母妃和刘家的死,我记得更清楚的是他们怎么样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