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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博承凝视着他的双眸道:“总有些人,把钱财看得比骨肉更重要。”
你想晟致是何等玲珑剔透的人,哪会瞧不出这里的端倪,傅博承这是讽他:孩子生出来,他的生父身居庙堂之高,坐拥天下,如今尽享双亲珍爱的孩子,日后却不过是个野种。
早春正午的阳光隔着帘子斜斜射进来,满屋子的光影疏离,晦暗不明,像在迷梦的幻境里。
忽听他唤一声“博承”,语气一如往日的温柔缱绻。傅博承心里一跳,已经迈出的步子硬生生停住,狐疑着回过头去看他。
“为王也好,称帝也罢,这孩子姓晟姓傅,总是随你的。”他的声音温柔至极,目光却牢牢的看住傅博承,“我与你坦言,亦舍弃一切隐瞒,你可是仍要负我?”
素白瓷瓶里供着几枝新摘的蝴蝶堇,静香细细,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傅博承神色恍恍惚惚,像是沉溺在一个谁都无法进入的世界里,半响才说了一道:“我就出宫给那婆子送点药……”
言毕,竟是逃也似的仓皇走出寝殿。
像七年间无数次的过往一样,又只剩他一个人。晟致连苦笑的气力也无,对傅博承那么个刁钻奇怪的人,似乎一切的技法都是枉然,就好像赌石,你隐约能猜到里面含圞着美玉,一刀切下却可能什么都没有,爱不得恨不得,输赢竟是命数。
床顶上浮镂着sè • sè花鸟图案,是交颈双宿的夜莺儿,并蒂莲花的错金图样,晟致躺着,漫漫看去,郁结的心思也在沉寂中渐渐释然,那个小骗子,你与他较真,与他比情深意切,早晚是得气死的罢。
傅博承仓皇而出,徒留下晟致一人品味一室孤寂,兼之有孕以来能近侍左右的仆役不过寥寥,是以晟致的整个紫胥宫都比往日清净了不少,而供两人缠绵的寝宫更是成为禁地,在这静到极限的光景里,却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咚咚——咚——咚咚”仔细听去,竟是暗含节奏。晟致双眉暗蹙,忍着腹中微微坠痛之意,平稳了气息才沉沉应了声“进来——”。
来人一身墨蓝劲装血迹斑斑,身上脸上更是数不清的伤口,才进屋子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至晟致塌前,竟是连直视亦不敢,只低垂着脑袋颤声回禀道:“公子被四皇子的人掳了去,我等拼死相搏无奈寡不敌众……属下未能护公子周全,罪该万死!”
晟致心下一震,到底还是出了岔子。
劲装男子未闻响应,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了一下,正巧与晟致锐利得如同寒锋出鞘一般逼人的目光撞到,立时骇得又磕了几个响头。
“说下去。”冰凉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魄,跪在地上的暗卫声音颤得更厉害了,“四皇子的人说,只要……只要主子今日酉时到城郊八里峰一叙,便立即……立即放了公子!但倘若发现主子有什么……诡计,便叫公子万箭穿心……”
晟致拇指与食指反复捻着锦被一角,隐在锦被下的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坠痛不已的腹部,听到“万箭穿心”的时候,心里更是突突跳得厉害,疾声问道:“博承可有受伤?”
“公子……公子……双手……被人挑断筋脉……”这暗卫生得魁梧,此刻伏在地上,一番话几乎就是贴着地面说的,厚实的身子也亏他能抖得好似风中落叶,心想着就是为了那人死在打斗中也好过苟延残喘活着回来。
心中巨大的疼惜与耻辱似乎凛冽刀锋,凌厉地一刀一刀刮着,晟致心口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宠到极致,放到心尖儿上爱的人竟然被人挑断筋脉,说什么权势滔天,如今竟是衰败得连他都护不住了么!
“晟政现有六房妻妾,大小子女八人,一并杀了”你说他心里痛到何种地步,手段又是何等狠辣,言行却仍是淡漠从容,起身转进衣室,接着道“待我入了八里峰,你们便把那十四人的天灯点起。埋伏在外即可。天灯若不纷落,万不能鲁莽行动。”
“主子要一个人去!?这万万不可啊!您如今身子……”
“你莫不是想他万箭穿心?”果不其然那人脸上青白交加,晟致穿戴完毕后胡乱安抚了下腹中激荡,竟是不顾临产的身子弯腰扶起进门后第一次抬起脸来的人,“你自接下段战的位子以来,办事一向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