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商飞意在一旁没开口，他先是看了眼化身为孽龙，皮肉剥离形如邪祟，缠绵失智贴近信徒的好友。

又轻飘飘地将视线落在姬影脸上，眉目疏淡的人向来是寡颜色，同灰墙绿柳一般不起眼，让人过目即忘。

可姬影不一样，他人如素月流辉，温润生光。

明明是君子如翡，可他唇下的细弱红痣，生在靠近下巴尖的位置，在瓷白脸上有这样一点艳色，只会徒惹怜爱。

眼眸又如秋水盈盈，鼻挺唇翘，丹唇不笑而弯，连仙京流传出的第一美人冠玉的画像，商飞意也不得不承认，远不及姬影三分。

无论姬影是否有意，那双眼看着谁，经那眸光映照，都有一股多情的缠绵情怯。

相由心生。

商飞意深信不疑。

可惜他的好友是个天生的绝情种，任姬影有天大的能耐也迷惑不了别尘悬。

如今亲近依赖，不过是失了心智，行为不受控罢了。

他心底不在意，懒懒当个旁听客。

杨酬欲言又止，有些难以启齿一般看着姬影。

姬影微微茫然，他含笑道：“阁下有何困难，不妨直说。大人一向要我存善念，为善行，助凡俗脱离苦海，但凡能尽一臂之力，姬影绝不推脱。”

“这……敢问衍天真君那尊塑像前的香，可是道友所制？”

姬影颔首，“是我。”

“不知香可还有剩余？杨某想求来一根，此次走商损失严重，若没有他物补足，怕是一家老小，包括我那侄儿父母，我都无颜面对……”

杨酬羞愧难当，可他凑在香案前，近距离嗅闻过，知道那根香绝对不一般。

这世上不是只有仙君的垂青惹人钦羡，香火，也是品质越上等越能讨满天神佛的欢欣。

如若不然，也不会有年年上元佳节，富商权贵争相进奉头香的行为了。

而姬影的香，是他走商以来，感觉品质最上乘的。

连他一介低微修士都尚且如此，换做对香火极为敏感的仙君们，又该如何？

只是他自觉贪婪，有些愧疚压在心上，不知此时还有什么能补偿给姬影。

姬影却道，“无妨，尚有三根，本是打算晚些给大人，既然杨道友需要，赠你也无妨。”

“嗤。”

听够了的商飞意冷笑一声，转身走了。不光实力低微，人也不聪明。问都不问，什么都往外给，笨脑子，早晚让人骗了还给人家数钱。

商飞意是特意为寻找别尘悬而来的，他连借口都不给，便在残破大殿内找了一处容身的地方，打坐养神了。

那些走商休整完毕，恨不能立刻动身离开。

杨酬得了三根香，他小心翼翼收好，郑重道，“衍天真君和恩人的事迹，我铭记在心，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人折辱您二位的威名。”

杨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除了这个，他现在拿不出别的东西感谢姬影了，唯有心底暗自发誓。

附近百里荒无人烟，恩人久居于此委实不方便，若此行他能翻身，便都是仰赖姬影的襄助，定然来捐善款，助衍天真君迁庙修葺。

也助姬影脱离这诡异庙宇。

姬影不知他心中所想，笑了笑，“萍水相逢不必记挂，诸位一路小心。”

这群人走了。

只剩下姬影和商飞意。

商飞意闭目养神，看似浑不在意，实际上心神都牵挂在姬影身上。

这小信徒居然没有主动来和他搭话，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走向褪色旗帜后，商飞意半撩长睫，盯着露出半个身子的姬影。

“哚、哚、哚……”

姬影将一块陈年香木抵在肩上，拇指刮刀轻动，正在削香屑。

乌黑柔软的发丝贴在脸侧，低垂着眼专心致志，细腻暗黄的香尘堆积在瓷碟里，再细心倾倒入模具，灵力浸入香尘，慢慢煨烤。

半个时辰后，三根香炼制成了。

别尘悬受损严重，不能脱离石像太久，也不能离开庙宇，这姬影白日行善积德，靠着薄弱修为四处清扫邪祟，夜里折返回来还要照顾别尘悬食香。

……

商飞意的唇渐渐绷紧了。

对比其他弃别尘悬而去的信徒来说，姬影是其中过得最清贫的了。

设身处地，他做不到姬影这地步，陪着人形都不具备的东西，哪怕对方是真君，现在又不具备带他飞升入仙京的能力，幽居在这里，能得到什么？

“嚓——”

火光点亮了殿内一角。

姬影两指并在一起，夹住一根香，掌心火轻轻燎动，香火弥漫，血红邪祟流动着扒在他的手臂上。

商飞意看见他的好友，昔日伟岸神君，如同讨食的狗，痴迷地吸食香火，甚至香燃尽了，不顾信徒阻拦，连姬影掌心的香灰都舔进肚子里。

他是散仙，距离九重天上的真仙差远了，只是胜在自由。

商飞意放纵在山水间，从未被人立过庙宇，也未曾吸食香火，不知道这香到底特殊在哪里。

……竟然值得好友这样？

而别尘悬舔完香以后，整个人如同被停滞，身形不动，却猛地抓住姬影手腕。

姬影腕骨作疼，他似忍着痛未曾开口，眼眸里有一丝水色，抬起头，别尘悬用无神视线和他对望。

喧嚣沉寂，夜尽天明。

姬影在别尘悬的眼里看到了稍纵即逝的清醒。

系统适时发来提示，

[宿主，别尘悬肉身修复条件已满足，不日便会拥有人形啦，即将进入二阶段修复心智，需要更频繁地接触，请宿主做好准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