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37
再来,就是阿飞了。
罗敷朝他招招手,笑道:“小飞仔过来。”
阿飞皱眉:“……不要这样叫我。”
罗敷歪歪头,又笑了,道:“你果然更喜欢我叫你雪娃娃?”
阿飞:“…………”
他抿着唇不说话,作为对罗敷促狭之语的反抗。
罗敷笑眯眯地递给他一个大荷包,里面装满了各色的金银锞子——今年她特地融了金银打成了猫爪样子,一个小猫爪就是半两,拿来自用很有童趣,像这个样子拿来送也很合适。
阿飞瞧着罗敷手上的荷包,半晌没动。
那双充满天生天长的野性狼眸之中,十分罕见地流露出了一种怅然的情绪,使得他那张如冰雪凝结的面庞有了松动融化的迹象,又在片刻之后重新染上霜色。
罗敷以为他会拒绝,但他居然接过了荷包,只是摇了摇头,道:“太多了,我不缺钱花。”
然后,他从里面捏出了一个银锞子,就把剩下的全还给她了,罗敷抢过了银锞子,给他换了个金色猫爪小锞子。
阿飞捏着那个金猫爪,轻轻地道:“过年好。”
他居然很明白收了压岁钱后要说什么样的吉祥话。
罗敷微微一怔,又心道:是了,他以前是和母亲一起生活在荒野上的,他不是真正的狼崽子,他也懂的。
她笑了笑,也道:“过年好。”
第一天,阿飞把那小金猫爪穿了根绳子,挂在了手腕上,不过这是后话。
此刻的荆无命眯了眯眼,阴暗地一言不发。
吃完了饭,也散完了钱,罗敷不大喜爱鞭炮,觉得无甚意思,于是叫玲玲准备了些竹子。
竹子燃烧时,就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就是“爆竹”一字的本意了。
在这个时代,这也算走“复古风”,江南霹雳堂的
()火|药都能把霍休的安全屋给炸了(),鞭炮当然早就被发明出来了。别说罗敷在现代没见过直接烧竹子¤(),连陆小凤、楚留香之流,都没怎么见过。
阿飞倒是见过,他还自己上手烧过——他以前打猎换来的钱要省着花,每年买盐买布都够呛,哪里舍得买鞭炮,自在山上砍点竹子就当辞旧迎新了。
眼见罗敷弄不好,他默默上手帮她,垂着头,一边弄,一边对她说:“堆成这样比较好点……好了,你点吧。”
罗敷点着了那一小堆竹子,竹子爆出金红色的火星,真的发出了热闹的“噼里啪啦”声。
罗敷很惊喜,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真的可以啊!原来真的可以啊!”
阿飞那双清亮而冷酷的狼眸中,泛起了一点好似春回大地般的笑意,霜雪似的面庞柔和了一点。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道:“我走了,你早点歇吧。”
罗敷道:“可不许像上回一样,留下封信就走得瞧不见了。”
阿飞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转身走了。陆小凤叫他去喝酒,他忽然笑了,道:“好!”
这时候,屋子里也修整好了。
吃饭是在西厢吃的,东厢是荆无命在住,正屋没进,为的就是避免屋子里一股饭菜味。
芙蓉香榭的正屋是一明两暗的三开间儿,明间是堂屋,做待客用的正厅;东边一间是书房,不过只是装饰来好看的,罗敷八百年不坐在案前练练她的丑字;西边一间是卧房,里头做了暖阁,罗敷平日就是睡在暖阁里的。
现下,屋子里熏了花果儿香,被褥都换了新的,罗敷倚在门口,笑道:“我心口疼,走不动。”
屋子里伸出了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把她抱起来带进去了。
罗敷一只手绕着自己的头发丝玩儿,唇角噙笑,道:“你又要往我的屋子里赖!”
荆无命把她放在了榻上,床帐子一放,双眸暗沉沉地盯着她。
罗敷缩了缩,警惕地说:“做什么?”
荆无命冷冷道:“我的呢?”
罗敷愣了愣:“啊?”
荆无命的表情阴森森的:“你给他,你不给我。”
罗敷:“…………”
罗敷挑眉:“啊……压岁钱?”
荆无命用一双死灰色的瞳孔冷冷地盯着她,不说话,也不点头,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抱胸。
罗敷撑起了身子,蛄蛹到了他身边,软绵绵地倚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耳朵轻轻笑了起来,娇嗔道:“傻少爷……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跟他争这样的小事。”
荆无命的眼睛又不受控制的眯起来,享受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真的?”
罗敷眨眨眼,道:“当然是真的,难道我骗过你么?”
荆无命:“…………”
荆无命认真想了想,似乎是骗过的。
他没说话,只是忽然凑过来撷她的嘴唇,半晌,才用有点发抖的手把罗敷轻轻放平,给她盖
()上了被子。
荆无命只是常常被骂禽兽,又不是真正的禽兽。
但他要放过罗敷,罗敷却不肯放过他,她今天想出了新的折磨他的法子。
她的手勾住了他的袖口。
荆无命瞧着她。
罗敷笑了笑,小声道:“少爷,你过来。”
荆无命不动。
罗敷撒娇:“过来嘛。”
荆无命果然还是乖乖地过来了,罗敷抱住他,轻轻和他贴在一起,语气很惆怅,道:“少爷,我心口上被玉罗刹抽了一鞭子,好疼,你帮我瞧一瞧,还流不流血?”
荆无命的脸痛苦地扭曲了一瞬,哑声道:“你想做什么?”
罗敷道:“来嘛……”
罗敷摸了摸他的手,他的手苍白而修长,指甲修剪得很短,手指骨节分明而有力、指腹带厚茧。
——这是一个最标准的剑客的手。
荆无命整个人如应激了一般把手缩了回去,身上发抖,肌肉暗暗抽搐着,他似乎很想丢下罗敷就跑,但罗敷轻笑着问他:“少爷,你就不能小小的帮我一下么?我想你了。”
荆无命瞳孔放大,被折磨的十分难受,半晌,他终于像是坏掉了一样,点了点头,哑声道:“好。”
罗敷得意地笑了。
但她没得意多了,过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听到荆无命冷酷的声音:“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罗敷双眼迷蒙,颤声道:“什、什么?”
荆无命语气平平,像个大夫:“你身上有内伤,肌肉不可以这么紧张。”
他用手绢擦了擦手。
罗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可以?!”
荆无命冷冷地瞧着她。
罗敷的眼眶慢慢地红了,恨声道:“你难道以为这样就可以拿捏我!”
荆无命眼皮子都没撩起来一下,伸手就攥住了罗敷的两只手,不许她随便乱动——她毕竟受着内伤,身上虚弱又没劲儿。
他的神情变了,变得像是一只见到了老鼠的猫,灰色双眸中迸射出那种残酷而得意的情绪来。在除夕夜的烟花在屋外爆开的时候,罗敷在屋子里捂着脸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