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行动
办事处,云木香被拦在出口。
“不能出去?”
“是,按照规定你现在接触的全是保密内容,在合作达成之前,你要暂时留在这里。”
还想摸黑回家看儿子的云木香点点头。
“明白,那我能活动的范围?”
“不出去接触外人就可以。”
“好,谢谢。”
云木香微笑着转身,回到休息室。
床头放着个十分眼熟的行李包,她上前打开,里面装着她的换洗衣服。
休息室很简单。
靠墙一张床,靠窗一张书桌,角落里是单人小柜子,旁边是组装的五斗柜,放着洗漱用品,门口旁边摆着盆架子,上下各放了一个大红牡丹花的搪瓷盆,墙上贴着一面正方形的镜子。
云木香收回目光,既然出不去,她拎着行李包走到柜子旁,里面挂了两身新衣服,估摸就是姑姑说的。
还有其他衣服收在角落里。
云木香拿下衣撑把行李包里的衣服挂上,拎了拎五斗柜上放的热水瓶,很重。
兑了凉水洗漱好正脱衣服要上床时,云木香已经想明白大概。
比如,郑家好好的却骗屠可曼她怀孕了。
应该是郑方良出的点子,为的是把人拘在家里。
她估摸也差不多。
姑姑都愿意利用职权插手,外面事情肯定不小。
将外套挂在椅背上,云木香听到口袋里铜钱碰撞的清脆声。
“倒是差点把你给忘了。”
她摸出铜钱,盘腿坐在床上,借着安静的环境,将铜钱丢出去。
床上铺着被褥,铜钱没转几圈就软趴趴地歪倒。
卦象验证了她的猜测。
只结果比她想的还要吃惊,还有点郁闷。
……
早晨的天空雾蒙蒙。
林老师被爱人喊醒,她说:“今天要正式上班,去新单位第一天可要早点到,留个好印象,快起。”
“几点了?”
“六点半。”
林老师起来,墙上挂着身半旧的中山装,衣领和袖口处打着补丁,被洗得干干净净,熨烫整齐。
他换上衣服,早餐是麦麸粥加咸萝卜。
简单吃了饭,爱人早早把裂皮的老公文包递过来。
“纸笔,眼睛,还有你鼻炎时候用的药。”她打开,“你的介绍信,粮油关系都放在夹层里,这是一些零钱和粮票,不确定新单位怎么吃饭方便,你先熟悉熟悉,以后要是方便就还带饭菜。”
“好。”
爱人踮起脚尖,帮忙整理了一下领子。
“好好干。”
“走了。”
林老师微笑着拉开门。
“等等。”爱人又追上来,“差点忘记,这是电车的月票。”
林老师拿着月票等在车站,看着电车缓缓而来,被人群推搡着挤上车,一早整理整齐的衣服瞬间被推乱。
下车后,低头看着黑色布鞋上灰扑扑的两个大脚印子,蹲下来轻轻拍了拍。
没办法完全恢复干净,只能看着没那么明显。
林老师舒出一口气,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大门,理了理衣服正式报道。
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
“大爷,人事在哪里办?”
“新来的?介绍信有没有,拿出来我看看。”大爷单手抱着水杯,冲窗户外伸出手。
“有,您稍等。”
他打开包,低头找到介绍信,递给大爷看。
“借过。”
有人推着自行车从身后路过。
林老师微笑着向里一步,靠着墙站。
等了一会,大爷把介绍信还回来。
“往里直走,楼后面左手边就是人事部。”
“谢谢。”
林老师扫了眼大爷,在登记簿上划拉两笔,收好介绍信就向里走去。
大爷停下笔,伸头看了眼人进去,裹紧军大衣,放下茶杯,就走到斜对面的小房间敲敲门。
“人来了。”
……
前两年,教育部,高等教育部和文字改革委员会合并为国.务.院科教组。
他们这总部定在了原教育部的单位。
三层楼高的老旧小楼重新刷了白,看起来亮堂许多。
林老师看着身边经过的人,顺着大爷所说的指示,顺着道路直走,通过小楼,瞧见后面一圈办公点。
向左走到底,抬头就看到门旁挂着的人事部牌子。
办公室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人影走动。
他站在门口,率先敲了敲房门。
“你好。”
坐着的人正在整理东西,头都没抬,“找谁?”
“我是今天来办理入职的。”
对方这才抬起头,戴着眼镜,小眼微眯,“过来,介绍信还有调动文件给我。”
“在这。”
林老师低头刚掏出东西,发现室内的光暗淡下来。
身后砰的一声,他再回头见两个男人堵着门,顺带把门反锁上。
“你们这是……”
话说一半,口鼻被人从后面捂住,他下意识剧烈挣扎,后脑勺被人敲了一下,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把人从后门带走。”
……
林老师缓缓睁开眼,只听啪的一声开关响,眼前骤然亮起刺目的光。
他下意识撇开头,要抬手遮住光,才发现手脚都被绑在了椅子上。
“你们是谁?”
“姓名。”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随便抓人是违法的。”林老师眯起眼睛,努力避开光线,想要看清楚前方坐着的人。
没等看清楚,听到有人重重拍在桌子上。
“姓名。”
“你们不说是谁,我有权拒绝回答。”他闭着眼睛垂下头,像是重新睡着一样。
啪嗒。
灯灭了。
有人站起来,打开门出去。
林老师想偷看,只看到房门被关上,吞噬最后一抹光亮。
之前是刺目的亮光,如今变成静谧的黑夜。
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有人吗?”
“说话!”
隔壁。
周以臣嘴巴里嚼着粘牙的麦芽糖,低头翻着桌上的纸张。
“这是全部的?”
周以恒兴奋地点头,“是,但还要再分类,这不是一份名单,是三份。”
他站起身,“还无法确定对应什么,可你看这,名字熟不熟悉,这些全部都是用同一种办法解出来的,余下这些名字是一种,剩下的又是另一种,三方人。”
“过程中,我还发现一件事情!”
同办公室,临时被调来配合的同志问道,“什么事情?”
“我曾经做过一份宣传材料,这其中歌颂过一个人,是当初的红军老将,在调任的路上遇险死亡,就是这个人。”
周以臣抬眸,看着说到擅长领域大哥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
“根据名单申请调查的个人资料,这上面有人已经死亡,有人消失无踪,有人身在高位。”
“就凭这个区分三方人?”
“是确定,同一种解锁方法,是同一类人,比如,死亡的是敌人,高位的是盟友,消失的这些可能是叛徒或者挡路的人?”
“你这只是单纯猜测。”
“所以我需要全部名单的基本资料,好重新进行二次分类。”
“来了来了,领导拿头要来的资料。”
年轻小伙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把名单拍在桌上。
“很多人的身份都敏感,能拿到的只有这些,你看行不行。”
周以恒抓过来,和帮忙的同志挨个整理。
这点周以恒帮不上忙,走到一旁去问年轻小伙外面的情况。
“万同志已经带人扛着众筹的建议信去到科教组,由专人来接待,一个小时前刚刚离开,科教组的意思,看科教组的意思,是按而不发,他们好像已经商量好指定学校,如今在开会,讨论如何在不引起民愤的情况下,把消息发出去。”
大把的建议信还是给了很大的压力。
结果很快就讨论出来。
甚至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隔天就下发了原定文件,通知各大搞笑做好年后接收新生的准备。
这一天,万金雨上班就被许多人安慰。
“别伤心,下一次还有机会。”
“你们说什么呢?”万金雨放下包,一脸奇怪。
“你还不知道呀?”办公室的人把早报递给她,“你看看吧。”
带着好心情上班的万金雨,看清楚报纸上公布,为培养人才指定的新推荐制度所需遵守的要求,和恢复上课的学校。
“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激动地顺着把所有学校看一遍,没过一个脸色难看一分,直到看完所有的学校。
就连小小的纺织学校都能在名单上!
万金雨心里压着一口气,“帮我请个假!”
万金雨在最短的时间里,纠结了一群人找到科教组质问,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林老师爱人就是这个时候找来的。
她站在门卫处,问得还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大爷。
“我爱人昨天来入职,到现在都还没回家,他人现在没事吧。”
“你爱人叫什么?”
“姓林。”
大爷摆摆手,“那不认识,应该是临时任务,你看,有人来闹事,最近几天好几个部门的人都在抓紧处理这事。”
斜侧方,万金雨嘹亮的嗓音在质问。
“请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公布科教组确定高校的条件!”
林老师爱人看一眼,“原来是这样,我能进去见见他吗?”
“可以。”
爱人被领到休息室外,隔着窗户往里一眼就能瞧见人。
大爷双手背在身后,“估计昨天累一夜,好几麻袋的信要处理,这会都累睡着了。”
“忙点好,忙点好。”林爱人双手交握,“这些年也闲够了,我也不打扰他忙,先回去了。”
“恩。”
林爱人下楼,刚刚的抗议声已经消失,来了几个人,双方正在做沟通。
她走到尾巴,拉了个小伙子问。
“这是闹什么呢?”
东永亮垂眸,憨憨地说:“当然是争取一个公道,凭什么纺织学校这种不入流的学校都能复课,我们老牌的音乐学院却不行!”
“你也是科教组的干事?!”东永亮一把抓住林爱人。
“我不是,我路过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赶紧走吧。”
林爱人点点头,抽出手之后立马走,拉开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了眼现场。
她就发现,平日爱人经常见的那些学生,只有万金雨一个在。
而且,这日子提前这么多,为什么没听爱人说?
她心里不对劲,想要回去问问爱人,却发现门卫那不让进了,说是里面闹起来,不允许再进闲杂人等。
她一步一回头,最终在回家的分岔路口调转方向。
没瞧见身后不远处,拿着报纸跟在身后写写画画的人。
……
藏书室内。
云木香转着笔,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藏书,一切显得岁月静好。
周姑姑捧着盒饭过来,就瞧见这一幕。
“你的午饭,翻译很困难?”
云木香坐直身子,“姑姑,摊牌吧,这些都是文学作品,就算需要翻译也赶时间。”
“谁说的,这些都是即将要进口的书籍,未来会上架各大书店。”周姑姑轻笑道。
“姑姑,是周以臣找你的吧,为了不让我去参加抗议行动。”
周姑姑挑眉,“行啊,在这里头消息还挺灵通,一早才开始抗议你这就知道了。”
云木香心一咯噔,差点露馅,直到余光看到报纸。
“我猜的,我同学的性子我了解,报纸提前刊登,她肯定会找人去争取,姑姑,我保证我不会去参与,放我回家吧,这里待着好无聊,不然你放我回家,让妈妈看着我。”
“这不行,我答应以臣看好你,你就别装老实了,走,我们出去吃饭。”
“……”
云木香摸摸空空的肚子,“好吧。”
走到一半,被人拦住了。
来的是熟人,东永亮。
他身上的那套音乐学院早年的黑色校服还没脱掉,戴着帽子,倒是显得整个人斯文几分。
“云老师,我来接你。”
云木香看向姑姑,“这是惊喜吗?先抑后扬!”
“打住,我不知情,这是谁?”周姑姑打量眼前的高大个。
东永亮掏出一封信递给周姑姑。
周姑姑打开,云木香踮着脚尖凑过去看。
是调令。
申请云木香配合。
云木香眉头一皱,感觉到不好。
周姑姑说:“是以臣的字,公章也不是伪造的。”
她把调令交给云木香,“去吧,刚刚不是还想走,现在可以走了。”
东永亮催促,“云老师,抓紧时间。”
“……”
总有种,一个坑跳坑一个坑的预感。
云木香上车后就被蒙上眼睛,进过繁华的市区,耳边响起电车的呜鸣声,自行车的铃铛声,混杂着交谈声,渐渐变少,变远。
车停下时,四周十分安静。
停了几分钟,没人给她解开眼罩,像是在登记,没一会车子重新启动。
东永亮说:“云老师,眼罩可以解开了。”
云木香拉下,视线到车外,就瞧见等在前方路边的周以臣,她松了一口气。
等车停稳,就拉开车门跳下去。
“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情?”她环顾四周。
“先别看,着急等你。”
周以臣抓住手腕,就拉着人往里走,穿过狭长的走廊,推开其中一扇门。
云木香入目,最先瞧见是满桌子的纸张,零星一两张掉落在地上。
其次,是黑眼圈明显的大哥,像是被妖精捉走榨干了身体,却还双眼晶亮。
其余的几个人,就都不认识。
“介绍一下,这是……”
“木木。”周以恒直接挤开弟弟,“以臣说你提过,这曲谱上有好些已经被公开发布,你能分辨出是哪些吗?”
“能啊。”
云木香接过本子,问,“是只公开发布过的,还是现场演奏过的?”
有人眼底闪过精光,“有区别?”
“有,这是我老师所作曲谱,有一部分在课堂上作为例曲演奏过。”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都瞧见希望。
“只要对外表演过的,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