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只在晋江文学城
女人顿了下，若无其事继续包扎：“我爸爸。”
“枪也是你爸爸做的？”
郁和光想起对方一开始使用的那把手工枪。拼凑简单粗糙，但五脏俱全。
“我自己做的。以前叔叔伯伯们的枪都是爸爸做的，爸爸也教了我。”
她慢了下来，停顿许久才继续把绷带包好，然后重新扬起笑容：“听叔叔伯伯们说，以前外面有商店，有叫超市的地方，那里什么都卖。但现在不行啦。”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爸爸说，现在想要什么只能自己做，所以他教了我很多。”
“我什么都会哦。”
她得意的提起裙摆炫耀：“小裙子也会缝——好看吧，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做，一定不比外面叫超市的地方差。”
“…………”
郁和光冷酷拒绝：“我们‘外面’男性不穿裙子。”
她：“QAQ”失落得裙摆都垂下去了。
“我是郁和光，你呢？”
郁和光注意到年轻女人始终没有介绍自己的意图：“你们住在避难所里的人，不需要名字吗？”
“就只有我一个人，也用不上名字。”
年轻女人悻悻挠了挠头，视线瞥过手术台上尸骸的铭牌：“那我叫古柯尔好了。”
她耸耸肩，满不在乎：“以前爸爸叫我小蛋糕，别的叔叔伯伯们也都随便叫，反正知道是我。现在又没人喊了，要名字干嘛。”
“你爸爸他们？”
“……嗯。”
她黯淡下去的眼睛证明了郁和光的猜测。
爸爸的小蛋糕、没有名字
的古柯尔小姐一个人住。
独享上万平豪华地下别墅（避难所）。
食物俱全不用出门（出不去）。
有猫（主控电脑）有狗（人形怪物）。
没有亲戚打扰（全死了）。
除了偶尔有些孤独，古柯尔小姐活得很开心，孤独了也会自己去找爸爸的坟聊天。
“爸爸埋叔叔伯伯们的时候也教了我，我把爸爸埋得可好了。”
古柯尔骄傲叉腰，亲昵向郁和光保证：“你死的时候我也埋你，保证你喜欢。”
“……不用了谢谢，我争取长命百岁。”
郁和光眉眼狰狞了一瞬：怎么什么都教！
很久没看见活人的古柯尔很高兴，叽叽喳喳不问也答，郁和光很快就形成了猜测。
或许三百多年前小镇毁灭时，确实有零星幸运儿L进入避难所活了下来。
三百年间，怪物一直围绕着避难所打转，好在吹哨人的古柯尔博士远见卓识，早就将避难所修建成迷宫的模样，没有神智的怪物始终无法进入。
于是幸存者们搬到避难所最深处，繁衍生息。
只是三百年过去，所有人都逐渐死去。
剩下最后一人。
“但你现在就要走吗？”
古柯尔眼巴巴看着郁和光：“你们外面的人也有门禁吗？要赶回去吗？我，我可以送你出去，保证这次不会坑你！”
“但是。”
她攥紧裙角，期期艾艾：“你要是不着急走，能给我讲讲外面吗？”
“我从出生就在这里了，爸爸说外面很危险，有大怪兽，他从来不让我不出去，我也出不去……可我很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她蔫嗒嗒伸手在实验室电脑上画着圈：“是这样的吗，有叫‘花’的东西，有叫太阳的灯，还有人。”
“好多好多人。”
郁和光侧首看去，电脑壁纸似曾相识。
是阳光下的小镇。
人们懒洋洋坐在咖啡馆外晒太阳，猫咪踩着花墙摇曳尾巴，年轻漂亮的咖啡馆店主裙摆旋转，在人群中开朗大笑。
快门按下，照片就此定格。
郁和光迟缓眨了下眼，咖啡馆在他眼前波荡，阳光洒落他身上的温度如此真实，透过照片也能闻到扑鼻的咖啡和蛋糕香气。
他艰难转身移开视线，然后眼瞳紧缩。
实验室消失了。
古柯尔小姐也不知所踪。
取而代之的，是风雪呼啸中的寒冷小镇，以及身边噼里啪啦燃烧的车子。
郁和光惊诧发现自己站在避难所外的小镇广场上，烧得只剩车架的爆炸现场赫然是他的杰作。
他想寻找古柯尔，刚走几步就踢到了什么。
一低头，脸皮烧焦干瘪紧绷颅骨的脸突然闯进视野。
“咔嚓！”
惨白脚骨踩下来，将烧黑的头颅压得粉碎。
拖着两条长臂的人形怪物佝偻着腰，迟缓从郁和光旁边擦身而过，向避难所的方向靠拢。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身。
——整个广场，低沉浓雾中笼罩着的成千上万绰绰黑影，都是混沌物。
不久前刚被爆炸清理一空的人形怪物，已经重新从四面八方聚集向小镇，避难所外面全被围住。
郁和光还看见一只怪物脸皮肉瓣裂开，兔子被它仰头撕咬半边身体，毛腿还挂在利齿外狂蹬怪物脸。
“…………”
“郁和光！”突然有谁猛推了他一把，风雪小镇立刻波荡着消散，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郁和光猛然回神，就看到古柯尔扑过来焦急的脸。
“你看见了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是吗？”
古柯尔拽着他的手臂急急往外走：“一定是那些东西又要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经过走廊时郁和光踢枪握住，将刚才缴械扔出去的手工枪还给古柯尔。
“每次那些东西出现之前，我都能短暂看见外面的风景，但一般只能看见很小的一小块空间。”
古柯尔拽着郁和光穿过暗门进入迷宫，往深处跑去：“但你说看见了小镇。大事不妙了哇！”
郁和光追问：“小镇说明什么？”
“说明有很多。”
古柯尔张开双臂努力比划了一个大圆：“说明外面，整个小镇，到处都是那些东西！”
“我们被包围了。”
她忐忑张望，赶在迷宫里的怪物转头看过来之前，拽着郁和光转身就从另一道门离开。
怪物嘶吼扑上来，却一头撞在已经闭合的墙上。
头颅粉碎飞散。
它摸了摸脖子上面，摸了个空。
“？”
古柯尔熟练找路，试图从迷宫里找一条远离怪物的路线。
郁和光负责戒备，在古柯尔推开暗门的第一时间举枪，零星怪物被杀死，数量过多就果断关门重新寻路。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却配合默契。
怪物呼哧粗重的喘息声近在咫尺，就在一墙之隔，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对视时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想法。
郁和光甚至有种错觉。
身边不是一直在避难所从未出去的年轻女人，而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郁和光……”
古柯尔在岔路口转身站住脚步，可怜巴巴看他：“你是向左走，还是向右？”
“向左走，就可以离开迷宫往避难所大门走，你或许可以离开。”
“向右……”她深深低下头。
“向右呢？”
郁和光挑眉，重复她的话。
古柯尔吸了吸鼻子，憋着嘴巴努力压住哭音：“向右走，古柯尔可以给你留一块坟。最好的一块！本来是要留给我自己的。”
她比比划划，郑重承诺：“真的，我埋人可好了。”
郁和光：“…………”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