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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名危无言以对,因为游泾说的是实话。
人鱼与人类久不互通,在当今的人类社会中,普通人想要见到人鱼实体,基本只能去看博物馆展览柜。
更别提听说谁家“生了”个人鱼——打个比方,这事的怪异性约等于两个人类生出了一条狗。
游泾自顾说:“大概在人类看来,人类生出人鱼就是生了个怪物,或者说人类肚子里生出了牲畜。所以小明的妈妈爸爸不可能顶着这样的压力把她养大。”
何止呢。江名危想。
游泾的猜测过于温和了,更有可能的是,就连小明的身生母父也将她视作怪物、畜生。
“我该说她们还算有良心吗?”游泾望着天,“她们没有把小明卖去黑市或者直接杀掉冲进黑水沟,只是把小明扔进了海里,大概还希望小明能自己在大海里活下来。”
这不像是在遗弃孩子。江名危两手交握,心里默默道。
倒像是一些动物保护者那般,在放生。
“像不像把动物抛回海河山林?”游泾像台实时播音机,说着江名危说不出口的话,“小明的妈妈爸爸不见得有多坏,因为她们自认为自己做了最好的事——将一只本就是野生动物的小东西放回野外。你看,这两个人类就是在无形之间将亲生的孩子视作了动物。”
“人鱼幼崽不能这样放养罢?”江名危终于说,“至少是得有母ru的。”
“不错。”游泾懒懒地掀了下眼,“我们是哺ru动物——我们是‘人’,这很难理解?”
江名危又不说话了。
“后来小明就被我捡到了。我把她交给族里长辈养,长大些后就一直跟着我。”游泾伸手搭在自己额前,“就像小明的妈妈爸爸一样,其实很多时候,两脚兽对人鱼的轻贱都是无意识的。指望一个人类对人鱼共情,那不如指望海陆颠覆。”
江名危沉默了良久,再一次认真说:“我没有不把你当人。”
游泾眼懒懒地抬了抬眉毛。
“人类不是人鱼,这一点让你们生来就注定不具备完全共情人鱼的条件。是我想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对你抱有类似的期望。”
江名危侧开脸,留了个后脑勺给她。
“人类对人鱼犯下的诸多罪状里,有这么一种,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与其说游泾躺着姿势懒散,不如说更多是颓丧,她声音里泛着凉,“人鱼脑子傻这一点似乎是人类的共识,好像有本人类古书里还记了这件事。所以有的男人类为淫/欲豢养人鱼时,为了让人鱼心甘情愿、以便自己滋味更好,往往就会用真心来吊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