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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生而不养,弃我于水深火热,我有足够的理由去恨,去不原谅。”
她抱膝靠坐在榻边,声音有些缥缈,“但你要说多恨,倒也不至于,毕竟荒年赶上战乱,易子而食的惨剧比比皆是,若跟着他们,一家人被一起饿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况且恨他们有什么用呢......”
与其说恨父母,不如说恨野心勃勃的魏帝,恨东都那些纸醉金迷的贵族,他们日夜笙歌燕舞,却不给百姓一点活路,还逼着她来送死,倘若有一天,倘若有一天......
葱指扣得紧紧的,细细小小的青筋若隐若现,明明是那般在意,面上偏要做成云淡风轻的样子,还真是嘴硬又别扭的人。
拓跋纮起身推开支摘窗,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呵,你倒想得开。”
明月高悬于中天,清风拂面而来,身后一阵窸窣的响动,不用回身他也知道,是她行至了身边。
她不过才到他肩膀,阮阮侧身,仰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半是认真半是嘲讽,“我跟你不同,你高高在上,一双手握生杀夺于,而我卑微如尘,命比浮萍,若是不想开一点,是活不下去的。”
拓跋纮垂眸,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一下一下拨着腕间的菩提子,半晌,他轻轻道:“好一个身若浮萍身不由己,若是有人能免你漂泊不定呢?”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有些心惊,但既问了出来,他就不会断然收回,甚至他隐隐期待着听见她的答案。
“嗯?”阮阮觉得她没听清楚,也有些不愿相信。
“我这样的身份,谁会帮我?谁又能帮我?”她自嘲一笑,“四殿下你会么?”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眼底,拓跋纮颔首,“会,我不正在做吗?”
阮阮沉默,到底是她想多了,他说的会,就是让她去接近太子,她这样的身份,很值得他大做文章不是吗?
看她没说话,拓跋纮再开口,却是告别,“我要走了。”
“嗯?”阮阮着实没想到,“你的伤......”
拓跋纮原本是准备默默离开的,但不知为何还是说了出来,看她面上带着担忧,他勾了勾唇角,“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之后慢慢养着就行了,天已转晴,父皇该是自邺城出发了,我必须尽快回到行宫。”
尽管她擅长逢场作戏,但还是觉得做戏太累,尤其是当着拓跋纮这种人,听这口气,应该是当真要离开,阮阮心头松了一大口气。
但面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的,毕竟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收敛着神色,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竟然颇有些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