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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期待地转向戚玉霜,似乎希望从戚玉霜脸上看到一丝成竹在胸,却看到戚玉霜的脸上,同样浮现出了淡淡的凝重,她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
纵然是将帅之才,也没有人能够真正地预知天时,把握天时。
天时,从来都是最不可预测的东西。她曾趁烈风火烧青屏山,又借大雪一夜筑冰城,可这不过都是借天时之力,可这样来源于自然的力量,能借来多久,又能延续多久,所有人都无从得知。
“至少京城得到了几日休养生息的时间。”杨陵叹了一口气,“至少卢辞兄长还在益城,若是春风吹来,他那里必然要早于我们。他这一去,就没有再传回任何消息,我们也无法与他联络,着实令人揪心。”
戚玉霜道:“他至少没有落于犬戎之手。”
一方面,是戚玉霜对卢辞的能力,有着极强的信任。另一方面,若是卢辞已经死于犬戎之手,那么尤班单于必然会得知,也不必再反复试探,对来自京城之中的暗杀抱有着这样高度的警惕。
第二日,大雪停了下来。
戚玉霜有些可惜地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前名唤“骨里红”的梅花,抖落了最后一枝残雪。
大孟京城的雪,果然从不曾长久。
冰城的厚度停止了增长,如同一道坚实的壁垒,险峻高耸地立在京城前。
大孟城中无数间病舍里,病人们开始能够下地走动。那些染病的兵卒,因为本就比普通百姓身强体健,更是先一步能够下地,在亲人的搀扶下,走上百十来步。
第三日傍晚,在京城气氛沉浸在一片激动与澎湃中时,戚玉霜亲自登门,把躲了她三天的周显从勤政殿的偏殿里揪了出来。
第115章殿中春色
勤政殿门口的太子亲卫,看到戚玉霜大步而来,势不可挡,如入无人之境,向后闪得比兔子还快,在墙根底下直挺挺站成了一排缩头缩颈的鹌鹑,生怕入了大将军的法眼,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戚玉霜踹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美人夜读图。
周显难得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绣缎蟒袍,玉带悬于腰间,隐约勾勒出一抹窄腰,极为遵礼地端坐在书案之前,一举一动无不如同礼仪典范,挺拔的背脊与腰身构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正低眉垂眼,翻阅着书案上的折报,右手悬腕提笔,进行着批复。
即使将要入夜,周显手边的折报依然堆成了高高的一摞,他面色上却没有露出一点疲惫之态,正挑着灯,眸光严肃,继续处理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政事。
听到门口的响动,周显似乎有些茫然,轻轻转过头,看了向了门口的方向。
他一双桃花眼本就生得深邃多情,此时略带迷蒙地看过来,愈发波光潋滟,令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这一身如月如霜的绣锦蟒袍,更显得他面如美玉,色若春晓,清雅出尘,贵不可言。
戚玉霜看着周显,心中都忍不住砰砰地跳动起来。
她总算知道了,为何古人总说“秀色可餐”。她以前还并不完全理解,今日才算是真正领会了其中精髓。
周显身上这月白锦缎的蟒袍,与她二人当时在镇国公府门前重见时有些类似。当时,周显也是穿了一身月白色海水江崖纹的锦缎外袍,清雅如竹,遗世dú • lì,映入眼帘的第一眼,惊艳得无以复加,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但从那日之后,周显却鲜少再穿这样清雅淡色的衣服。他身为太子,服色大多时候需要以典重庄正为主。但当看惯了周显平日玄色为主的太子服饰之后,再次看到周显穿一身白色,戚玉霜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戚玉霜一向肆无忌惮惯了,她心中念头浮起的时候,手上立刻做出了响应的动作。“砰”的一声,戚玉霜反手在偏殿门扉上一推,两扇门重重在她身后撞在了一起,将一屋的暖意锁在了门中。
周显看到戚玉霜的动作,脸上顿时不由自主地浮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晕,在灯光掩映之下并不明显,却令他清冷的面庞上增添了几分柔和的色泽,越发清绝动人。
戚玉霜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周显静静地端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轻轻垂下了眼睫,避开了戚玉霜的注视。
她身形本就高挑,如今更有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悠悠然道:“你故意的,嗯?”
大半夜的,不准备即将更衣就寝也就罢了,换了这么一身白衣玉带的惊艳装束,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就像是一道精心烹饪装点的大餐摆在人面前,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
周显被她戳破心思,没有说话,脸却更加红了。这下,即使是昏黄的灯光,也无法完全掩盖他面颊上的红晕,终于被低头细细打量着他的戚玉霜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