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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就搬家了。”
到此为止,他没有再说下去,陈墨然知道后面的故事,十五岁的时候父亲苏柘去世,岑明芸微薄的工资难以维持别墅房贷,辞去了教职去做销售,拼了命也要留下亡夫的房子。
苏言此后几乎是独自长大的,还要安慰和照顾母亲,过度的情感索取反而让成年后的母子关系变得生疏和客气,也让他对复杂的情感关系敬而远之。
类似的故事陈墨然也有一个更糟糕的版本,父母双亡,断亲绝缘,两个并不大的小女孩相依为命。苏言知晓她的秘密,除了姐姐之外,苏言是唯一一个完整了解她们颠簸经历的旁人,他们的亲密关系曾经毫无芥蒂和保留。
老师傅将软尺拉在腰间的时候,陈墨然面对着镜子展开胳膊,能看见身后苏言静静的凝视,她想起刚刚在家打开那个盒子的场景,也是对着镜子。
那裙子实在是很漂亮,其实她忍不住上身试了一试,合适的恰如其分,甚至是过分,苏言熟知她的尺寸。
她的身体,她的尺寸,腰肢双手可握,手腕粗细两指环绕仍有余地,身形偏娇小,肩膀不宽,为了塑形好看,裙子有棉质垫肩,形状被特意裁剪过,温柔地贴合着肩头,陈墨然有种被包裹住的感觉,不得不回想起很多温暖时刻。
五年过去,有很多事情改变了,但也有很多没有,回忆是牢固的,稳定的,坚不可摧的,它会被掩盖,但永远不会消失。
量体结束,选好面料、花色和款式,陈墨然坐下来和老师傅沟通细节,对方的普通话带着一点口音,但是和蔼亲切,时不时聊些家常话。
日头西斜,阳光洒进窗子,苏言抱来一些盒子,放在地上,蹲了下来,微微仰起脸,笑着说:“你刚刚选好的花色,我配了一些鞋子,看一看好吗?”
她点点头。
“喜欢哪一双?”
“这个吧。”
陈墨然指了指珍珠白的那一双,配上刚刚选好的水青色的一块料子,她想象自己是池塘里摇动的一柄荷叶,脱掉运动鞋和袜子,苏言捧着右脚的鞋子,轻轻托了一下她的后跟,手指与肌肤相触,明明只是很小很小的接触,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她立刻敏感地察觉到。
一点点略高的温度,微热的指尖。
碰上苏言微微上挑的视线,眼神在空气中无声的撞碎了,陈墨然看见他的瞳仁中映出完整的自己,耳尖忽然红了起来。她缩动了一下,鞋尖却被一道不大的力道卡住一瞬,轻轻的拉扯一秒,苏言放了手,让陈墨然收了回去,她弯腰把左脚那只抢在手里。
“我自己来。”
“嗯。”
苏言没再坚持,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