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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电梯门又开了，顾予正站在里面正好接了一句：“那我要你这个离婚带娃的女人，行不？”

第36章光环

江小柔根本就没想到顾予正又上来了，一时语塞，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回他。

两人就在楼道里僵持着。

突然，安安推开门跑了出来，他小小的身子藏在走廊墙壁里，只探出个小脑袋问道：“顾叔叔，你怎么来了？我妈妈和你在吵架？”

李文清听见动静也连忙跟了出来，一见到两人一言不发的那个样子，心里也七七八八猜了个大概，忙拉着安安回了屋，走时仍不忘推了一把女儿：“好好聊，不兴吵架啊！”

在她看来，离婚带娃的女人二婚若能再找一个真心对孩子好的人就已经很难得了，顾予正在这一点上是靠谱的。

李文清人虽进屋了，心却始终都在外面，不时地把耳朵贴在门上，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动静。她早年丧夫，孩子大了住校之后，不管做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干活，一个人夜里跟自己说话，她不想江小柔步她的老路。如果不是江小柔离婚带着外孙搬回来和自己住，她一个人住，这家里得多冷清啊！老了老了没有伴儿的人其实很孤独，这种孤独和钱多钱少并没有多大关系，那是内心找不到归属感的撕扯，那是子女和他人不能给予的安宁，自己的体己话再也无人诉说。

她从三十多岁熬到如今这般年纪，就是对女儿江小柔她也是有保留的，哪些话是可以说的，哪些话是没法对她说的，她还得掂量着些。

她娘家的嫂子上个月过世了，李文清赶回家奔丧，多年不见的亲戚们从四面八方赶来，面带悲伤，一起去吃一个人最后的宴席。大家在悲伤中寒暄，在泪眼里惋惜，在唏嘘中感慨，丧事结束后她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那个小院，房屋已经不能住人了，整个院子一片荒芜长满了野洋姜，枯萎的杆子都没过她的头顶了。现在政府已经下达了通知，进入危房且长期不住人的宅基地，若再不翻新的话就要收回去了，她的这个院子肯定是留不长久了。

她想，如果小柔的爸爸现在还活着，他们老两口还是会住在这里，把小院打理的清清爽爽，夏天坐在门口的椿树下乘凉，冬天围着火炉烤火，那一刻她真是无比想念她死去的丈夫。

丈夫去世前两天像是有预感一样，不停地说自己怕，不想死，眼里总是含着泪，即使是睡着了也要抓着她的手，怕，怕死，不想死。等到大限到的那个晚上，他睁着眼睛，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了，眼角却一直在流泪，她叫他走，他就是不走，都耗了大半夜了，最后她拿了一百块钱塞在他手里，对他说：“你别怕，我不让你走路去，我们还有钱，我给你钱你搭车走，朝光亮的地方去，车站就在那边……”

回来后，她总是想，到自己临了要死的时候也很怕死怎么办？

她肯定是没有勇气向女儿表达害怕，她怕麻烦孩子。

夫妻，什么是夫妻？

年轻的时候，那是浓情蜜意的生理欲望，中年的时候，那是彼此风雨同舟的靠山，老了的时候夫妻才是伴啊，只可惜她得走完这一生，才能去和自己的伴儿相见。

四处给丈夫看病欠下的外债要还，田间劳作的辛苦，年轻寡妇门前的是非，拉不动架子车，中暑晕倒在田坎子里，打石料被人缺斤少两吃的暗亏，这些都是江小柔小时候不曾晓得的，那些年李文清不知道白天黑夜地跑到丈夫坟头哭过多少次？

家里没个男人帮衬的日子实在太作难了，所以，李文清一听到小柔嘴里说着她以后也不结婚也不会再生孩子了就一个人带着安安过时，她就差捉住女儿暴打她一顿了。

不结婚那不成了非法同居？不和男人生个孩子，两个人就没个牵绊就永远隔着肚皮，那怎么行呢？她反正是觉得顾予正行，定能和江小柔相伴到老，就冲他带安安去北京找他妈看病的那次，这个光环在她这儿就能保他一辈子！

都快一个小时了，还不见江小柔回来，她推开门想去查看一下，结果楼道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江小柔此刻正坐在顾予正车里呢，先是听她聊夏子乔，他已经去过她那个别墅作坊了，一片狼藉。

她给他讲夏子乔欠了银行贷款，讲和石主任的饭局，讲夏子乔油漆洗小别墅，讲老爷子入院，讲夏子乔和欢姐的恩怨，讲于禾禾跳楼，讲她的小女儿早夭，整个话风里都带着一种戏谑的看戏的味道，但当顾予正聊杜甜甜时，却是越听越伤感。

杜甜甜用一盆茉莉花“讹”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