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灵州变 第三十三章:动摇军心
“不关穆将军事。但是,事关整个守军的事情。”许长史双眼一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审问那些逃兵,有人招认说,是一位姓王的将军的亲兵指使他们和这校尉串通好了,一起来洗刷罪名、骗取军功!”
“什么?!”穆将军赫然瞪大了眼睛,果然是把矛头对准了他!
“看来穆将军和这位王将军,很熟?”许长史笑眯眯的道,“这将军滥用职权,提拔这校尉。三个月前这校尉调到这州城,来到了穆将军镇守的定远。我怀疑他有可能叛国投敌。因此我才悄悄的跑来找穆将军帮忙,最好是能不动声色的将此人交给我带回审问。我怀疑他于西胡存在勾结,身负绝密使命!”
“胡说!”穆鸪大喝一声,“王将军忠勇非常,这时候还在城上巡视城防!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夏勇士!”
“是不是,一查便知。”许长史笑眯眯的道,“细作的事情姑且不论,纵容与包庇逃兵,绝对是板上钉钉的铁案。此人居于幕后指使这校尉行事,乃是罪魁祸首。穆将军若能将此人帮我擒下带回,便是大功一件。待到这西胡退去之后,一定会让诸位同僚,联名上书为将军请功!”
“-----”程务挺牙齿咬是骨骨响,他这下完全听懂许正宽的意思了。
许正宽,这是用“粮草和青壮”来当作条件,要挟他穆鸪一起下手——治死这王将军!这等祸乱军心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做的出来!
“许正宽!!”穆鸪暴喝一声,“你这是栽赃嫁祸,公报私仇!!”
“这话从何说起?”许正宽做‘惊愕’状,“一则证据确凿,许某还敢冤枉了数百人、甚至冤枉王将军这样的大将吗?他可是大帅非常器重的心腹啊,不久大帅亲自到了,我若没有铁证,将要如何交待?——再者公报私仇更是无从说起。我报负谁了?”
“少装!”穆鸪非常恼火的道,“早就听闻你跟王将军有过节,就想趁此机会了断他的性命!”
“哈哈!”许长史大笑,笑得好不得意,“看来,穆将军是真的误会我了!”
程务挺一惊,“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与王将军并无私仇,但穆将军,此人罪大恶极心怀叵测,他在定远绝对是个巨大的隐患!”许长史说道,“你赶快把他交给我,让我带走吧!”
程务挺呵呵的笑,“我倒是想交。”
李仙童一愣,“穆将军言下何意?”
穆鸪便将这王将军正带兵在城上巡视的事情,告诉了许正宽。
许正宽先是不信,随即吃惊,然后就笑了。
“那么,如果他回来了,请穆将军务必将其拿下,交给本长史。千万不要再包庇于他,与他同罪啊!”许正宽笑眯眯的说完,起身就要走,“本长史告辞了!”“且慢!”穆鸪伸手一拦,“援军和粮草,如何说法?”
许长史笑了一笑,“我回了州司衙门,会尽量帮助穆将军,争取一下。”
“争取?”穆将军闷哼一声,“谁他娘的不知道你是灵州长史,你争取个屁,分明就是敷衍我!”
穆鸪身边的将军们心里早就忍了无数的怒火,这时再也按捺不住了。愤怒的发出一阵怒吼,冲上前来就要剁了许正宽!
“来,动手!”许正宽不急不忙,指着自己的脖子,“我是刺史大人派来巡查军务,纠正军容的,代表的是大夏的军法。你们如果敢动我一根毫毛,那就是聚众哗变、罪同谋反!——动手,赶紧动手!让我用脖子来试一试,名扬天下的穆将军,在砍杀自己人的时候,刀有多快!”
“王八蛋,我宰了你!!!”穆鸪麾下的将军们个个气红了眼睛,暴跳如雷。
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上前来剁了许长史。
他们是军人,真正的、纯粹的军人。他们把忠诚与荣誉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虽然许长史的话全是威胁之言,但是,那也的确是“道理”。哗变与谋反的枷锁,绝对不是穆鸪这些人能够承受得起的!这些罪名要如何描黑描白,全在这些文官的一张嘴和一支笔!
“你滚吧,我穆鸪麾下的虎狼之师,自会守好城池,粮草和青壮之事我只会去找铁大人面议!”穆鸪将手一挥喝开众将,“让他滚!”
“滚出去!!!”
许正宽摸了摸八字胡须,看着眼前这些人呵呵一笑,扬长而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之所以在杀了灵州刺史铁缪之后,立刻就来的这军营假借巡查军务的名义来,来阐明自己已经抓了一些逃兵,和诬告着王将军他就是想通过,缉拿逃兵,诬陷王将军的方式来动摇城中守军的军心。好让他继续施行自己的计划!献城投降!
穆鸪等人心里清楚,援军,朝廷是不可能派援军来的了。而大帅本人率领的大军不知现在在什么地方,自怕是等大帅率军来救的时候,这说不定定远之战就已经结束了。
穆鸪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吐出,“兄弟们,死守定远!无论成败——但求问心无愧!”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但求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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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两夜,对于镇守定远的夏军边军来说,就是一场炼狱。
所有人,包括还能稍稍爬动的伤员,都没有合过一次眼,都没有停止过哪怕是片刻的战斗。诚然定远城墙高大,防守极具优势,但是西胡人足有数倍之众。站在高高的城墙下上看下去,茫茫人海漫无边际。
穆鸪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这高大的成墙限制了西胡人巨大的人数优势,他们真要全体冲锋上来,每人吐一口唾沫,都要化作一场洪水淹死这些守城的夏军。
加上被围之前,又逢旱灾,颗粒无存,定远城中粮草消耗,此前全靠后方州县的运粮。可是这一两个月围城下来,城中早就没有什么余粮了!
而且这州长史摆明了实在为难自己!
这些事情,程务挺没法儿跟手下的将军们说。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政争”,将要害死手下这么多的兄弟、还要危害到大夏的边防,穆鸪的心里非常的难受。他很清楚自己的份量,带兵打仗再厉害的将军,就算是占着道理,也斗不动手执权柄的文官手上的那枝笔,和脸上的那张嘴。
“将军,许正宽那个黄毛小儿实在是太嚣张了!”有一犟牛脾气的将军骂道,“咱们真不该放他走了,当场一刀砍了最是痛快!再不济也要将他扣下来,让他把粮草送来!”
穆鸪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猪狗不如的东西,杀之何益?”
“发泄一下也好!”刚烈的将军们无话可说,个个恨得直咬牙,骂道:“我等武夫早就准备好了为国捐躯,并不惧死!若是被许正宽这等小人为难而死——冤!”
“那就更不能对许正宽不利了。”程务挺说道,“如果我们战败丢失了定远,但顶多也就是战败。如果我们为泄一时之私愤而杀了许正宽这个州长史,那就可能要被判上哗变谋逆的十恶不赦之罪了。我等武夫死则死尔,不求彰显家门英烈、更不奢望名垂千古,但至少也不能祸及家人、在青史丹书上留下不忠不义之名,承担后人的口诛笔伐啊!”
“--------”众将军们哑口无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穆鸪摇了摇头,“那个许正宽掐准了我们的命门因而有恃无恐,否则,他根本就不敢来这里撒野。此人年岁不过三十,心机竟然如此的深沉与歹毒-----我等武夫在战场上再如何骁勇,也终究是斗不过这种自幼就开始精研权术与阴谋的官宦子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