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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认真真地等水开的时候,她的脑袋灵光一现地开了窍……她突然知道“慕残”二字该怎么写了,紧跟着就领悟了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也立马就明白了宣小磊刚才何以会拿那种痛苦但却带着明显的猜忌的语气问她那样的问题了。
其实,她知道啥叫“慕残”。只不过她知道的一直只是个英文单词而已、从没把它跟汉译配上对过。
N年前她还在加拿大无忧无虑地念高一的时候,经同学介绍误打误撞地上过一个内容叫她到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头还有些不舒服的网站。不得不说一句题外话:在国外上网要比国内自由得多,各种离奇古怪的网站都有,不会被屏蔽掉,而她当初上过的那个网站在国内就属于铁定会被屏蔽的一个。
那个网站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个色/情网站,但主角却不是普通常见的那些衣着单薄、搔首弄姿的男女,而是各种肢体残疾的人……也就是多少跟宣少爷有点共通点的人。网站的受众也是非主流的,而是对各种或特定种类的残疾人怀有一定性/幻想的人……也就是宣小磊刚才所说的慕残者、当初Amy跟她说的那个所谓奇怪的“圈子”里的人。
马小萌还清楚地记得那次误闯该网站时的惊骇和恐惧,浏览了不到一分钟便忙不迭地下了线、关了电脑,随后就鸵鸟一样躲进被子里恶寒了好一阵。期间还时不时地撩开被子不放心地看一眼电脑是否彻底关机了,又会留心听一听房门外是否有妈妈刚刚打她房门口离去的脚步声。自此,她再没敢上过那个网站,以后遇到类似的也会立刻关掉窗口。
而现在,她万没想到宣小磊竟会疑心她是个慕残者。
难道他忘了他俩认识了多久才在一起的么?有那么久的友情做铺垫才迂回曲折地成就了他俩今时今日的耳鬓厮磨,可这些岁月累积起来的基础竟如此脆弱、抵不过一日一时的挫折。
顿时,她的心里油生出一股情何以堪的苦楚,跟着就震怒了。
她风驰电掣地冲进卧室,在宣小磊又惊又怒的注视下冲到书桌边七手八脚地拽出塞在桌下边的包包,使劲地在里面掏啊掏,一心想找到那个被她好好藏着的U盘……之所以把它藏在包里随身带着是因为她觉得放在哪儿都不安全,而后来她便将它彻底忘了。
她承认自己在看到U盘里的内容后对宣小磊起过疑心,可自打跟何小笛一块儿洗了次温泉之后,她便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忘掉那些内容,而随后的各种忙碌也的确让她得偿所愿了。她想,她对他的隐忍与他对她宣诸于口的猜忌应该有着质的区别吧?
可惜,她向来都是个不怎么爱整理包包的女子,而包里东西又太多太杂,越急还就越找不到那个小小的U盘。
她气坏了,一股脑地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书桌上,也不管滚落在地的润唇膏,一门心思地扒拉着桌上的那堆零碎。
宣小磊张口结舌地看着她的一连串古怪举动,从她杀气腾腾的架势来看,他很担心她在找什么趁手的凶器意图对他不轨。本着明哲保身的念头,他小心地问:“你找什么啊?”
终于,马小萌找出了那个天杀的U盘,紧紧地攥在手里转身走到宣小磊面前大声道:“宣小磊,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慕残,只慕你这块臭石头!”说完她狠狠地把U盘砸在他身上,指着他的残腿吼道:“你以为我就是看上了你这半条腿?宣混蛋,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人,把我当什么人啦?”吼完,她用胳膊捂着快要哭出声的嘴跑出了卧室。
宣小磊被结结实实地吓到了……他从没见过她这么气急败坏过,脸憋得都快渗血了。他更被深深地伤到了……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从没像今次这样刻意提起他的残腿、而且用词还如此的赤/裸。当然,他还深刻明白了另一个事实……他先伤到了她。
七魂归位后,他费劲地弯腰捡起了那个U盘。
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让马小萌如此愤怒和委屈?
趴在小餐桌上大哭了一阵,马小萌渐渐缓了过来。
卧室里又是静静的一片,但从敞开的房门里泻出一小片黄色的灯光,应该是宣小磊开了床头灯。
马小萌托着脑袋望着那片灯光发了会儿呆才抽了张纸巾抹了抹脸,起身把早已烧开了的水灌进保暖瓶里,然后就拎着暖瓶进了卧室。
宣小磊很平静地——忽略他阴沉得眼看要下大暴雨的表情不提——坐在床上抱着电脑“观赏”屏幕上的自己在摇摆的镜头下任人宰割的视频。
“还记得前两个月有一天我跟以前尚禹的同事Amy吃饭的事儿不?”马小萌也很平静,一边说一边给他干得只剩茶叶的杯子里加了水,随后才道:“这个就是那天她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