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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棚灯光雪亮,天热,不少飞虫在方大娘搭的雨棚里飞。
顾青也不嫌脏,径直走到鸡窝边,用手指捻了捻阴潮的血。
“反正你们都知道了,我也就直说了。”
“好好好,您说。”几人赶紧应。
“按照我们的行话,那个胎儿叫做‘鸡子胎’。”顾青侧转过身,语气淡淡的,“鸡子就是鸡蛋的意思。”
“北边供的保家仙一共五类,胡黄白柳灰,其中胡仙就是狐狸,一般认为狐狸喜欢吃鸡,所以贡品中多奉鸡肉。”
“但以前条件没现在这么好,普通老百姓也会用鸡蛋代替鸡肉做贡品。如果有人偷了狐仙的祭品,它生气了,就会罚人怀个孩子补给它。也就是我刚才说的鸡子胎。”
令人不安的光线下,顾青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仿若能透所有人的灵魂,他淡声问道。
“你们谁偷了它的东西?”
方大娘第一反应是朝后退了好几步,和付家人拉开距离。
他们家做事可是本本分分的。
付家的媳妇怀鬼胎,一天之内分娩,在肚子里时活着,生下来却是死的。从头到尾,可和她家一点关系没有。
付家几个人面面相觑,嘴唇嗫嚅,又茫然又恐惧。
“不……没……”
方大娘孙子的班主任,付老师最先反应过来。
“没谁、没谁偷东西啊。”她语无伦次,“大师,我们这一带根本没人供家仙。而且您看看我们家的条件,怎么可能会去偷鸡蛋呢?别说鸡蛋,鸡也不会偷啊。”
“对啊对啊。”
“更何况,我说句不中听的,我嫂子自己怀了孕,就算是偷东西,也肯定是她偷的啊。您问我们干什么?”付老师知道这话不对,但还是坚持说了下来。
顾青慢悠悠,“第一,给狐仙的供品不一定是鸡肉或者鸡蛋,只是当年这么供的人多了,‘鸡子胎’才被叫做鸡子胎。”
“第二,不是谁偷了东西,谁来还账。保家仙是按‘家’来算人的,住在一起的人就是一家人。这一家里有人拿了它的东西,它要的时候,就会去找那一家没生育过的女人。”
“它会找上你嫂子,是因为她是你们那栋房子里唯一没有生育过的女人,不是因为她偷了东西。”
顾青这些年见的人多了,知道怎么样才能最快地让他们说出实话。
他笑了一下,“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说。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还了它一个鸡子胎,先前的账就算结了。但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孩子生下来可是死的。”
“道理很简单,狐仙被拿的是祭品,要债也只要一块肉。这是它的规矩。但怀胎就会入魂,鸡子胎里聚的阴魂因此丢了身体。它打不过狐仙,你们猜它会找谁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