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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吃螺蛳的历史非常悠久,甚至在石器时代的墓葬群里就发现螺蛳壳。但很长一段时间,螺肉都只是平民吃不上肉的第二选择,所以被打上“贱物”的标签。到了南北朝时期,螺蛳才被文人雅士正视,有了第一句诗句记录。
“这绝对不是福寿螺!”萧懿自言自语。她想起原来做美食博主时,只要是螺蛳相关的视频,必有弹幕吐槽“福寿螺不能吃”。作为吃螺二十多年的资深吃货,难道还能认错不成?
“女郎,什么福寿螺?盆里的是池塘里的石螺。”方大一边读识称上的数,“十二斤,三十六钱。”
萧懿笑而不语,开心自己摆脱“福寿螺们”嘛,毕竟福寿螺是二十世纪的入侵物种。现在她只须想一件事,那就是螺蛳怎么吃呢?
各地吃法完全不同,比如辣炒螺蛳是湖南江西老表兄弟的最爱,据说可以争一争“省菜”的名头。而广西经常将螺肉挖出,填上豕肉变成“螺蛳酿”。姑苏一带则很有文艺青年的雅致,用咸肉、春笋和皮蛋为螺蛳当绿叶,成就一碗上汤螺蛳。
要萧懿选,那绝对是辣炒!没辣椒也没关系,用茱萸来充数。既然是大排档了,就要接地气,就要“嗦嗦”不绝于耳。
对于怎么做才好吃,她是有充分实战经验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洗螺!完美的炒螺蛳必须颗颗干净,毫无沉沙。有些店铺洗的环节没到位,后面酱汁调配得再鲜都是白瞎。萧懿也吃到过有沙的螺,第一颗嘬下去就兴致全无。
去除沙子,有人会介绍秘诀——放油或盐让螺吐沙三日。在萧懿看来,方法可行但没必要。
她至小就喜欢炒螺,为了让妈妈不嫌麻烦、愿意做这道菜,她早早揽下家里洗螺的活儿。所谓吃螺二十五年,洗螺二十三年,要是有洗螺工这个工种,她绝对是人资姐姐们的最爱哩。
首先去除螺蛳的尾部,用萧懿家乡话这叫做“剪屁股”。剪屁股不仅为杂质漏出提供通道,也方便吸螺肉。紧接着找两个盆,一个漏盆一个漏不漏都无所谓的。
漏盆装上半盆螺蛳,再扣上另一个盆,将螺蛳封锁在两盆中间。然后使上吃奶的力气,双手紧握两盆边缘,上下摇晃、震荡,如此摇晃二十下。将漏盆浸入水中,脏污立刻析入清水里。
萧懿小时候就是重复上述动作,一直到漏盆浸入水中,水仍然清澈,才能达到妈妈的验收标准。现在有店员帮忙,事半功倍!
距离暮食生意开张还有一个时辰,经过午歇,大家的精神格外饱满。水缸旁边很快响起了“哐啷哐啷”的洗螺声,阿宇蹲在地上笑嘻嘻地瞅着。
“阿宇,你也要学一学,以后这个活说不定交给你了呢。”程娘子逗小孩。
“欸,真的吗?”阿宇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我会好好学的。”
洗配菜的萧懿“......”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她也是这般年纪接下家里洗螺蛳的重任的。
炒螺除了葱姜蒜等必备作料,萧懿还喜欢放——紫苏,没有紫苏的炒螺是没有灵魂的!紫苏在本朝叫做桂荏或苏麻,时下人喜欢盐渍或是和酸梅卤渍后当作佐菜,也会在暑夏月份里煮熟冲汤。
热锅冷油,下入大量的姜蒜炒香,再搲入半碗豆酱和菌菇牛肉酱,增加螺蛳的底味。萧懿将十几斤的螺一口气倒入大锅中。
去除泥沙后的石螺显出青色的壳,边角由于强力碰撞现出白色的划痕。翻动十几下,螺的青白色很快消失,一一裹上褐色的酱汁。
沿着锅边一圈浇上大量黄酒减少螺的土腥味,随后加适量热水、糖和茱萸,焖煮至少一刻钟。时间越久,螺肉越入味。锅中汤汁沸腾,不断咕嘟咕嘟地吐出泡泡,让香味从锅盖缝挤了出来。
打开锅盖,酒香肉鲜的水汽往人脸上扑,好一会儿才看清锅中颜色变深的螺蛳。铲起几颗螺,看到螺蛳壳wài • guà满汤汁,甚至掀开螺盖帽流向了螺肉。萧懿开始添加盐和酱油调味。
由于还没到开张时间,这口大锅就持续熬煮螺肉。等有食客点单时,吴三和方大另起小锅,取部分螺蛳加入紫苏叶和葱段爆炒收汁。如此一来,出餐速度不仅快,还能保障紫苏和葱的新鲜度。
萧懿在众人面前演示了一遍,炒出的螺也分予大家。
入夜,有间食肆的第一位食客在门口就听到“嘬嘬”声不绝,刚跨进门槛就和萧懿打听:“店家,哪来的怪异声,不会是墙角藏着黄鼬——”
“咳咳咳。”食客把剩下的“吧”字咽回去,讪讪然顾盼左右,假装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