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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浊并没和冯结对坐,而是坐到离冯结相距半间屋子的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慢悠悠往下卸头上的装饰。
铜镜很久没人用过了,上面落了层灰,里面的人影显得有些模糊。
沈浊从头上拔下一根装饰用的短簪,丢到桌上,交缠的流苏“沙沙”作响,成了房间内唯一的声音。
“将军可否说说,为何从初见开始,就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不为什么,看你不顺眼而已。”
“是吗?我怎么觉得不止这个原因?”
沈浊没有回头,他盯着浑浊的铜镜,看里面模糊了轮廓的背影。
这背影单薄的很,若让不知情的人看,绝对不可能猜出来这其实是个百户的背影。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瘦削至极的人,在战场上杀过上百人。
“让我来猜一猜,冯百户其实是个读书人吧,而且还是个差点就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铜镜中的背影瞬间紧绷,沈浊只瞧了一眼,就知道猜对了。
“将军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树起了敌意,我猜,将军应该认为我是断袖?”
“所以呢?你还猜到了什么?”
随着话声响起,铜镜中的背影转过身,沈浊觉得他在模糊的眼珠上瞟见了血丝,但他没有仔细看,而是把目光落在折射着冷光的匕首上。
“我还猜,将军是得了命令,来取我性命的。”
裸露的脖颈先是感受到一抹冰凉,紧接着就是痛意。
不过一瞬,刚刚还在远处的匕首就已经架上了脖子。
“看来,我都猜对了嘛。”
沈浊在笑,眼眸弯弯,目光落在镜中渗出血丝的脖子上。
他从看见冯结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但回忆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么一号人。
直到今天下午,对上这双混着杀意的阴狠眸子,他才想起来自己前世的确见过这么一个人,虽然只有远远一眼。
那时京中关于他勾引帝王的谣言愈演愈烈,皇帝纵着不管,他也早就习惯,并不怎么在意。
那时朝堂上看不起他的人多得是,但碍于他的身份,不敢直接表现出来,所以在他面前依然恭恭敬敬,除了一位武官。
流言传播得最肆无忌惮的时候,恰巧赶上北征的将军回京述职。
于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他老老实实呆在文官的队伍里,突然平白受了一记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