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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杨海看到这段话,在想韩国人真狠啊。毕竟,sai要加入日本棋院的三场定段赛,仿照的就是秀哉名人当年给吴清源定段的仪制。民调显示百分之九十的韩国人都敌视日本,韩国人确实是抓紧了一切机会要讥讽日本棋院。
杨海的心态算是不错,不一定非要抢到人不可,和sai见面对局也是好的。杨海百分百尊重sai本人的选择,但其他人就未必这么看了。
“杨海九段,你怎么不先挖了进藤三段去北京。我在想sai该不会是因为进藤三段所以才留在日本的吧。我看《围棋报》写他们两人关系很亲近,就像家人那样。”故宫学者团队中有个年轻的博士学生调侃道。
杨海摇头:“进藤君没兴趣出国,sai兴趣还大一点,进藤君去比幼狮战时,sai一直在问两国棋院的事。我是看出来了,要是没有进藤君在,sai可能真会去中国也说不定。”
“既然sai不排斥出国,那么来日方长,反正日本围棋实力这么弱,塔矢老师也不在,sai总有一天会受不了的……”故宫的人们议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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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老师,很荣幸在东博见到您。”带着各异的心思,几位的故宫讲解员们都向佐为九十度鞠躬,暗地里打量着佐为这位翩翩佳公子。
这些讲解员本职都是故宫博物院的围棋文物研究者。故宫博物院和中国棋院当然是两个不相干的单位,但也不能说一点干系也没有。因此,他们心底都为佐为决定加入日本棋院感到不值和不解,还隐约对日本的围棋感到不屑,但明面上当然都不会表现出来,脸上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说有风度的漂亮话。
“谢谢各位老师。”佐为说,向大家一一回礼。
“您难得来到东博,请问可以跟我们合影一张吗?”有人问。
光局促地站在佐为身边。佐为在棋院总会受到明星般的瞩目,但在东博也这样,这就让光有点儿难以消受了。
“各位,你们先让进藤君和藤原先生参观展馆,晚点再合影也不迟。”杨海看到光一副不安的样子,就对其他人说,又回头对佐为道,“这里有中日一百多件围棋文物,那我们不打扰你观赏了,你们自便,需要我们帮忙时就说。”
于是其他讲解员这才纷纷散了,回过头去照看各自负责的玻璃柜。
“杨先生,我还真的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佐为说。
光和熏都猜出了佐为想要干嘛。光一心一意地想看佐为如何向故宫借画,就待在旁边不说话了。熏则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脸涨红了。
佐为,平时虽然看起来很可爱、专注下棋,强大又与世无争的样子,但光知道,其实佐为比谁都要聪明,出手又快又准。只要是佐为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佐为对杨海说:
“狩野小姐是我和小光的朋友,也是京都的画师。她有个心愿,想临摹这《重屏会棋图》真迹,完成一面仿作屏风。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帮到她。”
在场所有人闻言,心中都满是惊讶。杨海则更是多出几分不可思议——进藤君和佐为刚刚都为她说话,这个柔弱的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京都的画师,狩野小姐?”方才那被杨海叫作“邓老师”的讲解员重复道,她是专攻古代美术的学者,对“狩野”这个特殊的姓氏反应奇快,“德川家康的御画师,狩野永德是你的……”
“狩野永德是我的先祖。”熏小声说,“我是第二十八代狩野派画师。我拜访过故宫的画室,用苏州双面绣技法仿照《重屏会棋图》绣出一面屏风,但那时我还是一介学徒。”
光是不知道这个姓氏背后的涵义,也不懂所有的美术名词,但在场人都露出敬畏的表情,包括所有身穿藏蓝色唐装的故宫讲解员。
海生、佐为、亮没有感到意外,他们显然早就知道了狩野一门的历史。
杨海不算太了解这方面的信息,故宫的讲解员对他小声用中文解释道:
“杨海九段,这个女孩子不得了,狩野家族从室町时代起君临日本美术,包揽了大半京都寺庙、城郭的绘画。天皇亲自赐族徽,德川将军都要礼让狩野家族三分。”
杨海听说后,非常敬佩。看来佐为的朋友也不是普通人。
“你说,你有一面《重屏会棋》仿作屏风?”邓老师重复道,语气里颇有丝不可思议,“我从未见过……你是如何用苏州双面绣技法临摹这画的呢?”
熏一愣,她到底年少,在众多游客和外国人面前显得很紧张,好像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佐为温柔而清晰地说:“熏小姐是用刺绣丝线一点一点地将画中情景在金绢绣出双面,正反面都精美绝伦,她承袭周文矩的‘战笔’描法,不仅把李家皇室人物轮廓、棋局、第二重屏风中的妻子和婢女都绣得栩栩如生,还大胆地重塑《重屏会棋图》颜色。这些都是我在她工作室中亲眼所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