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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心中舒畅,梁源甚至有心情站在牢房门口,举目望天。
头顶的日头像是流油的鸭蛋黄,红澄澄的。
梁源忽而想起,上个月他娘腌制了好些咸鸭蛋,应该差不多腌好了,明儿煮两个尝尝。
正要去找辆牛车回杨河镇,一道声音从旁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源哥儿!”
梁源侧目,不远处梁守海一身常服,许是一路急匆匆赶来,发髻衣物都有些凌乱,气息微喘,胸口起伏得厉害。
他脸上端着笑,径直走到梁源面前,似是迟疑片刻:“你来见云姨娘?”
说话时,梁守海目光落在梁源的身上,有些恍惚。
上次见梁源还是在一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傻子,反应迟钝,只会惹是生非,且屡教不改,只会让他生气,远不及盛哥儿孝顺懂事。
时过境迁,如今的梁源已今非昔比。
恢复神智不说,还成了连中两次案首的童生,一袭青色书生袍衬得他如同白杨树,笔直而挺拔。
宛若拭去灰尘的宝珠,露出原本璀璨耀眼的一面。
梁源无意与梁守海叙旧,只淡淡唤了声:“县令大人。”
掩在袖中的手指握成拳,梁守海苦笑道:“现在连一声爹都不愿喊了吗?”
梁源:“……”演苦情戏呢。
“为父知道你怪我,当初未经调查就将你除族,可你也要理解为父,若是盛哥儿废了双腕,咱家就完了。”
“爹这辈子估计只能在七品官的位子上到老了,你当时又……只有盛哥儿,他可以带领梁家跨越阶层,源哥儿你能明白为父的苦心吗?”
梁守海言辞委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自己定位成为了家族不得不放弃嫡子的无奈老父亲。
然而,想象中的父子俩抱头痛哭的场景并未出现。
梁源意味不明笑了,笑声清凌凌:“与我又有何干,县令大人或许忘了,我如今已非梁家子弟。”
梁守海笑脸滞住:“可你不还是姓梁吗,爹知道你心里有气,爹当初也被蒙蔽了,都是云姨娘太过狡诈,为父已经写好了休书,又处置了那群被陈勇收买的下人,源哥儿你与我一道进去将休书给她,如何?”
梁源忪怔了一瞬,立刻明白梁守海这是打算明哲保身了。
了然过后,又觉得可笑。
先是为了妾室和庶子休了正妻,如今又为了自个儿的名声,在爱妾锒铛入狱时毫不留情地将其休弃。
到头来,他最爱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