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页
清晨间,陈亦往自己家的院子走,他耳聪目明,难免听见隔壁几家的动静。
商贾人家正在套车套马,准备去开店铺做生意,亦或者是去送货,药娘前些日子接诊了一位富贵人家的夫人,现下正坐在熬药,淡淡的苦涩药味儿顺着檐墙飘散,与初春的薄寒天气混在一起,但并不难闻。
再走一走,便能听见那位夫子早起抚琴的声音,琴声悠扬。
随着陈亦迈步进巷内,这一条小巷也就跟着活起来了。
他迈入院门的时候,院内的老仆在洒扫——他们院子里的仆人很少,何采不讲究这些,有两个人
办事就行,陈亦则是疑心重,不爱用那么多人,只有几个趁手的老仆,也从不在外面买仆人回来,只用仆人生下的孩子,知根知底的用。
北典府司的人都有这个毛病,大概是因为四处探听别人,所以总害怕自己被人探听,锦衣卫干多了听内测外的活儿,便对自己家的府门严防死守。
老仆瞧见陈亦回来了,便低头和陈亦行礼,道:“见过大人。”
“嗯。”陈亦道:“夫人呢?”
“夫人还在书房中,昨夜未睡。”老仆回道。
陈亦便往书房中走。
他们家的书房极大,分左右两边,他与何采各占一边,案牍上都摆满了两人的卷宗,但是他们俩都默契的从不看对方的东西。
别人家相公夫人在厢房里浓情蜜意,他们俩相公夫人在书房里征战天下,一忙起来谁都顾不上对方。
因为他们俩常忙,所以书房内还摆了一张床,忙完了连厢房都不回了,直接便在书房里睡。
他们俩没有孩子的时候是如此,有了孩子之后,干脆把孩子也摆在书房里,那孩子从小一睁眼,便是数不清的案件条例,左边是杀.人如麻、有事儿没事儿抓人下狱的爹,右边是心硬如铁,手腕强硬的娘。
他自年少起,便懂了什么叫官场不易。
陈亦今日进书房门的时候,何采已经窝在床榻间睡着了,她最近在修律法,大奉的律法其实并不全面,时常会碰到一些漏洞,而且还有很多不太好的地方。
比如,若是杀.人的话,亲族内杀.人,罪减一等,父杀子,又减一等,夫杀妻,再减一等,甚至如果再多一点其他的条件,杀一个人,可能只需要赔一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