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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洖城照例是万家灯火,华丽绚烂。
1602的书房也亮起了灯,电脑上,池映辉生平第一次写出了一份离职告知书,给坐在旁边的陈明月读了一遍,她听完后红肿着双眼点了点头,又落下了泪来,而后登录了她在公司系统里的账号,复制粘贴后点击了提交。
坚持多年的自我掌控一旦放下,那种巨大的空虚感几乎立刻加重了她的焦虑,这种根深蒂固的潜意识终于有机会反复作祟,心里原本就处于下风的清明已经起不了作用,彻底被反向吞噬。
这一天的眼泪也好像是融化了她的冰冷坚硬,她开始变得柔软,不再躲避自己内心任何的黑暗面,任自己被攻击,也任自己被打破,甚至被摧毁。
随之而来的就是继续生病。
陈明月病得很重。
她昏昏沉沉地陷入了不分昼夜的睡眠,时而发烧,时而退烧,醒过来的时间里也是感觉到万分疲惫,有时候还会流鼻血,头痛欲裂,腿脚僵硬。她看起来只是类似于得了感冒的样子,偶尔会咳嗽,但是整个人都很苍白,渐渐地失去生气,一点一点地颓败了下去。
公司的事情有齐叔打理,需要签字的文件张艺会送到家里,必要的会议就都安排在线上完成,陈明月昏沉了多少天,池映辉就守了她多少天。
直到她不再昏沉,开始进入到精神上清醒的折磨。
没有药物控制,她每天都被旧事的影像冲刷脑海,焦灼感时刻都会泛起,经常发抖,出虚汗。
她没有再发烧,但始终都是生病的样子。
她经常不吃也不喝,或者喝的很少,吃不下,池映辉就会斟酌着她饮食的多少来提要求,然后她就会听话地再吃一些东西,或者再喝一些水。胃是情绪器官,这样做会导致它更不舒服,但是她不再昏沉之后就有了自我掌控意识,知道不吃东西是不可以的。
她不再勉强自己说话,哪怕面对池映辉,她不想开口的时候就完全不再多说一个字,经常对着窗外发呆。
偶尔有极端的想法出现,她开始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渴望16楼下的地面的时候,就会去找池映辉,这时候她已经发音很困难了,干脆就不说话,只伸出手去。这也是池映辉对她提出的唯一要求——在想要伤害自己的时候必须要告诉他。
然后池映辉就会抱着她,陪她撑过这样的时刻。
池映辉从来没有劝过她,一直只告诉她一句话:有我在,别怕。
圆滚滚有时候过来找她,一人一猫就这么互相对着大眼睛看着对方,常常是圆滚滚盯了一会儿之后就窝在她旁边睡了,她自己就看着这一团看好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