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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夷光模仿着长缨的声音道:“我都记住了,青霜姐姐快些回去吧。”
两个人分道扬镳,沐夷光手里捏着今日出门的宫牌,正想要说些什么,门口那个年长些的侍卫已经主动打了招呼:“长缨丫头又要出门呐,今日风也不大,你带幕篱做什么?”
另一个则是笑道:“你懂什么,日头大,女儿家怕晒着了,何况今儿个长缨丫头已经是第三回出门了。”
沐夷光早知道长缨将东宫里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不错,没想到和守宫门的侍卫也如此融洽,自己甚至连理由都可以省了,她也笑了两声:“说得正是呢,娘娘派我出宫购置些东西,要得急,我便先走了,改日再聊。”
那日射柳时,她听见闲谈的妇人们说了阿衡哥哥回京后皇上授的官职,在京卫指挥使司中任指挥佥事,年纪轻轻已获封了正四品的官职,又做的是在天子近前护卫宫禁这样的事,可见前途无量。
真要说起来,两人在皇宫内苑相见的几率更高,但那样实在太危险了,何况今日又是休沐,谁知道他会去哪里呢?
沐夷光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冲动了,也许是受了那乱力怪神的话本影响,几乎是将自己的未来都挂在了虚无缥缈的“缘分”二字上。
出了宫门往东走,穿过十字州桥,便到了东门大街。
她漫无目的地在这条长街上走着,除了琉明寺,她与阿衡哥哥在京中相见过的地方也实在不多,这十里长街便是大军凯旋时,她回京后第一次见到谢衡的地方。
大齐大胜后,满京城的男女老少都热情地簇拥在路边迎接英雄归来,她也不例外,早早和娘亲订好了升云茶楼的雅间,在二楼沿街的窗台上拼命朝爹爹和哥哥挥手。
爹爹当时一心护送重伤昏迷的太子进宫,都没在拥挤的人群里看到她,倒是她的帕子不小心飘了下去,落到了谢衡的手里,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羞得不行,娘亲反倒大大咧咧地安慰她:“慌什么,扔帕子的姑娘这样多,谁知道是不是你的?”
若只是落个帕子也就罢了,可那金戈铁马、手执长枪的少年将军看着分明有些眼熟。
哥哥沐夷远当时骑马与他并行,他与谢衡耳语了两句,那少年将军居然惊异地回望了自己一眼,他似乎想将那帕子收下,却被哥哥不留情面地夺去了。
后来长街姑娘们掷果盈车他也再未多看一眼,只目不斜视往紫禁城打马而去。
再后来,他又颇费了几番波折,哄得哥哥替他将自己又约在了云升茶楼,哥哥冷着脸冲他说“只许说三句话”,便在门外候着。
她这才从哥哥口中得知眼前这个年轻有为的俊逸将军就是自己在漠北相识的翩翩少年,两年兵戎生涯,他黑了些,也长得高了些,但她喜欢的就是像父兄这样英勇善战的男儿。
谢衡一句话也未说,只拿出小心翼翼折好的一页信笺来,上面是自己的笔迹,大胆诉说着一个少女的心意。
到底怕人捉住话柄,沐夷光这封信写得没头没尾的,只隐约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已经知晓他的身份,称自己会在京城等他凯旋,希望将来能够在京城相认。
谢衡鼓起勇气看着她,那张俊秀的脸上不知从哪儿飘来一点红晕,深邃的眼窝也透着一点拘谨,像是个被调戏的小姑娘:“这是不是你的信?”
是拒绝还是同意,沐夷光还是分得清的,她大胆道:“你与我哥哥同年,我唤你一声阿衡哥哥可好?”
谢衡点了点头,又认真地补了个“好”字。
沐夷光被他这幅模样逗得轻笑出声:“与阿衡哥哥一年多未见,可是与我疏远起来了?”
……
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升云茶楼,此处依旧客来客往,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匾额上“升云茶楼”四个烫金大字是前朝的书法大家袁安所书,已经近百年不曾更换了,桌椅板凳是黄花梨木的,用得久了,亮亮地发着光,就连门口的小二也还是两年前那个,只是没了揽客的热情,木木地站在门口,按部就班道:“客官里边请。”
沐夷光忽然有了种“近乡情更怯”的心怯来,若是想见的那个人就在楼上,自己又该如何呢?
小二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个带着幕篱的漂亮姑娘,只那一双眼睛就比他今日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他又重新端正了工作态度,热情地招呼道:“姑娘,可要进楼用杯茶,今日楼上还有诗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