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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蒙尘鲜少说这样推心置腹的话,酒后吐真言,然而长公主却只是端坐在那里,通红的眼眶望着他,没有表情。
“那屠了胡府,总不是为了活下去。”
抬眸的瞬间,纪蒙尘便冲到她眼前,双手紧紧握着双肩,怒目圆睁。
“他们轻视、侮辱我们,这是他们的报应。你都看在眼里的,阿妹,他们是怎么说我的,又是怎么说你的。他们说我是畜生,骂你是噶撒高,这都是报应,他们敢做就要敢当。”
年少时受到的侮辱再次浮现,她也有些动容,哽咽道:“但秋水是无辜的,她是真的喜欢你。她善良又得体,从不打搅你读书,不仅不说你的闲话,还处处维护,这些你也应当看在眼里。谁都有罪,她是最无辜的。秦嘉平曾与我说,胡秋水死在他眼前时,一点反抗都没有。她知道是你的意思,所以绝望接受。”
纪蒙尘的手渐渐松开。
长公主继续说:“再恨也不能对她下手,若执意要娶春山,即便要她作平妻,秋水也不会拒绝。”
“她的死,就当作是为我登基助力。”
“你果然心肠硬。”
“你也果然,无法原谅我。你无法原谅的何止是我对胡家下手,你更恨的是柳蔚然战死边关。”
“为了让双娥进宫,你不惜害死了她的哥哥。柳家子辈三人皆归你手,陛下,你与柳家是这辈子都要纠缠不清了。”
“朕是皇帝,没有什么是朕得不到的!”他拍着桌案怒吼。
长公主一只手抵在桌沿,身体前倾而抓住他的衣领,面容狰狞:“你以为春山为什么死,她为什么闷闷不乐,除了困在皇宫里,还有给她致命一击的东西。”
柳春山寂寞时找她彻夜长谈,纪平乐话少,几乎是她在讲自己半辈子经历的所有事。
胡家被有意藏起,不允许在宫墙内传播。却在那个夜晚,柳春山嘶哑的嗓子,将所有的遮羞布全都扯开。
她与胡秋水,是故人。
长公主狞笑:“你杀了秋水,也间接害死了春山。手上冤魂无数,如今又纳双娥为妃。纪蒙尘,你不怕众叛亲离吗,你不怕孤寂而死吗?”
她还在张狂地笑,如同疯了魔一般。纪蒙尘酒意还未散去,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妹妹在甘露殿里不知方向地无休止地转圈,他抓住她的小臂,喊了殿外侯着的李执来:“长公主烂醉如泥,没了清醒的意识,叮嘱侍女,送她回府时务必小心。”